宁遥皱了皱鼻子,倒不是她不想喝,实在是这药太苦了。
她把眼睛往上一抬,瞧见旁边人紧锁着的眉,无可奈何地把药抢了过来,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屋外人声鼎沸,交谈声、脚步声、铁蹄声响做一片。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陛下……」
殷绥轻轻应了声,接过宁遥手里已经空了的碗放在了案上,又细心给她掖了掖被子角,这才转身要走。
宁遥连忙探出了个头来。
「是要出发了吗?我和你们一起走。」
她说着便要穿鞋下床,可脚还没挨着地,头就一阵发晕,眼皮子也越来越沉,终于还是没能扛住,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遥遥!」
宁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她一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倚在舆车里,车的四周都用油纸包过,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座位底下还铺了厚厚的褥子。
她身旁,殷绥正一动不动地瞧着她。见她醒了,漆黑的眸子亮了一瞬,连忙拿起旁边早就备好的温水到她唇边。
一大碗温热的水顺着喉咙灌了下去,宁遥却像是没喝一样,喉咙依旧又干又涩,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一摸脸,更是烫得厉害。
外头安安静静,只听得阵阵的马蹄声,没有号角、没有人声,这样的安静……
宁遥下意识伸手要去推车窗,殷绥却忙地抓住她的手,把她牢牢圈在了怀里。
「遥遥,你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无数次去试她的体温,少女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微弱。
她的脸又软又烫,轻轻一戳便能留下一个柔软的漩涡。
那样软那样热,他却能感觉到这柔软的躯体下,一点点流逝的生命力。
他无数次惊醒,无数次恐惧。后来,他再不敢阖眼,生怕一阖眼,少女就要消失不见。
宁遥一懵,她小心翼翼歪过头来,看着他漆黑而脆弱的眸子和下巴上新长出来的青色胡渣,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开口。
「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我们这是去哪儿?其他人呢?」
殷绥不答,只是牵起少女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小心摩挲着。
等少女实在不耐烦了,才轻描淡写地开口。
「我带你去黎川,听说黎川那边有位名医。」
「你疯啦!你......」
宁遥蓦地瞪大了眼睛,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咳嗽起来。
她越咳越凶,咳得心肝脾肺肾都要出来了,等好不容易咳完了,垂眼一瞥,一帕子的血。
宁遥连忙把帕子揉成一团藏到了身后,挤出了一个笑来。
「阿绥,真的只是小感冒,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们回去吧,」她说着拽了拽他的袖子,试图和平时一样靠着撒娇蒙混过关,「现在正是攻打嘉林的关键时期,你好不容易到了蕲州,过了嘉林,下一站就是上京了,怎么能......」
「我没事,真的!我们回去吧......」
殷绥不理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薄唇紧抿着,眼里暗潮涌动。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蓦地伸手,把她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拽了出来,颤抖着指尖去抢她手上的帕子。
「小感冒?你倒是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小感冒一烧烧七天?是什么样的小感冒让人昏迷不醒,是什么样的小感冒......」
帕子上的鲜血大刺刺地映入眼帘。
殷绥的目光條然停住,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破碎的光。
空气有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