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遥看着眼前的人沉吟了半晌,只觉得有一股冷气直溜溜地钻进了嗓子眼里,钻得她喉咙发痒,再也忍不住蜷着身子蹲在地上,大声咳嗽起来。
她咳了好一会儿,咳得面色潮红,泪光盈盈,她却在她这泪光里恍恍惚惚看见她们才认识没多久的时候,满身血色的绝色少女倒在林子里,拉着她的手让她赶紧跑。
还有皇宫的小径里,她扭扭捏捏满脸羞涩地递给她一个镯子。
那个镯子,她现在还戴在手上。
还有从皇宫到雍州,那么多的日日夜夜……
她忽地一笑,避开连菡来牵她的手,喘着粗气艰难地站了起来。
「这个镯子......」
「你能帮我取下来吗?也是时候该还给你了。」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当天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殷绥的大军已经来到了城下。
马蹄声号角声还有兵刃的铿锵声撞在一起,响作一片。
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城里的人听着,不要再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了,血流漂橹非孤之所愿,若你们放下兵刃开城投降,孤定然以礼待之,绝不伤及无辜。」
殷绥率先开了口。
回应他的是一声嗤笑。
「废话少说,你先好好看看这是谁。」
魏泽边说边把身后的宁遥推了出来。
宁遥被抵在城墙上,身前是冰冷坚硬的城墙,身后是森凉尖锐的短刀。
城墙之下,是苍茫的白雪还有比雪更壮阔的战场儿郎。
一人站在一众将士之前,隔着茫茫人海与她相望。
宁遥看着他,深吸了口气,露出两个一深一浅的酒窝来。
少女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嘴唇青紫,却依旧固执地冲着他笑,甚至连那笑都带着丝颤抖。
殷绥微微一顿,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倒流。
「宁姑娘,你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吧?让他救你,否则......」
魏泽说着,抵在宁遥腰间的刀又进了一分。
宁遥动也不动,只懒懒掀了掀眼皮子。
她现在头昏脑涨,还有一口气在胸口闷着,不上不下,是在没这么多力气掰扯。
「你要杀便杀好了。」
魏泽也不多话,差人上前把她绑在了城墙的桅杆之上。
桅杆后,是一架大弩。
「你若是想让她活着离开这里,便让你的人从这里退出去,否则,我便当场用她的血祭旗,以振三军。」
「至于你」他看向底下的殷绥,缓缓开口,「我要你这暴君的性命。」
四下哗然。
议论声不绝于耳。
殷绥却恍若未闻,只是直直地望着桅杆上的少女。
桅杆又高又细,少女被挂在上头,身子随着风微微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坠下来。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手上青筋暴起。然而只是一瞬他便重新平静了下来,除了眼底的微红,瞧不出任何异样。
他淡淡转开了目光,似笑非笑:「不过一个女人罢了,魏将军莫不是被孤身后的大军吓坏了脑子,竟然真的以为孤会因为这一个女人而答应你。」
「孤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是现在投降,孤念及生灵无辜,留尔全尸,罪不累及亲眷!你若是冥顽不灵,硬要拉着你身后的众将士和你一起陪葬的话,孤也不介意用武力踏破这座城门,再拉你九族一同陪葬。」
「要如何,你自己选吧。」
「也是,是我忘了,你殷绥本就是个卑鄙无耻、阴险残暴、忘恩负义的小人。」
魏泽把身侧的弓弩转了个方向,对准宁遥,手缓缓搭上了机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