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和天连成黑漆漆的一片,左边有一对情侣点起了两根冷烟花棒,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们脸上的笑意,笑声混着海浪声缭绕耳旁。

贺听坐在沙滩的一角细细听着,想起了18岁那个春节。他本以为会独自度过,没想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姜信冬披上一件大衣风尘仆仆地跑到他家楼下,带的也是这种冷烟花棒。

他们到楼顶点烟花,外面下起了雪,贺听穿的是居家睡衣,鼻子冻得通红。姜信冬脱下围巾和大衣给他套上,顺便轻轻拍掉他头上的雪花。

烟花闪烁的时候,贺听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姜信冬低下头,不咸不淡地扬起嘴角,微微笑道:“有点儿想你。”

雪花和寒风,都融化在那个笑里。

金黄色的烟火里,姜信冬俊逸的面孔若隐若现,贺听看得心跳加速,体温升高。

他十岁的时候就觉得这种烟花棒太弱智,那天却玩得不亦乐乎。后来想来想去,只因为是姜信冬带的吧。若是能和他一起,玩什么都乐此不疲。

然而那个会裹着寒风在深夜赶去见他的人,现在连一个简单的问候都不愿意给。他眼里的厌弃和轻视像一堵厚重的墙,生生横在他们中间,无法跨越。

天边有几颗星,忽闪忽闪,贺听看得失神。浪花哗哗卷走地上的沙石,也一道卷走理智,他站起身,穿着运动鞋直接踩进了海水里。

这几年他常常会觉得很累,喝水很累,呼吸很累,想念很累,活着也很累。

望着前方的一片深黑,他想如果径直走下去,应该是一种解脱。

那么这颗不知道碎了多少遍的心,不知道哭过多少次的黑夜,和那些喘不过气的、绝望的、爱而不得的感情都可以就此结束。

从此不再有痛苦。

他抬腿又往前走了几步,冷冰冰的海水没过了膝盖,唤醒了身体里的某些自卫细胞。脑海中冒出两个声音,一个安抚他说走下去吧,走进去就不会累了;一个用力拽着,想把他拉扯回来,大喊着你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漫长的犹豫,好像连时间也静止住。

忽然手腕被一个人抓住,贺听恍然转过头去,来人是刚刚那对情侣中的男方,面色紧张地问他:“你还好吧?”。说完看贺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又换成了英文:“Are you ok?”

“我没事,”贺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拍了拍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编了个借口,“我戒指掉里面了,谢谢。”

说完又觉得自己编的理由很糟,便垂下头不再说话。

“嗯。”男子仍旧狐疑,目送贺听离开海滩才作罢。

酒店里,贺听慢吞吞地走进电梯,运动鞋还在滴水,他想着刚才的事,抬手使劲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肉色的肌肤瞬间变红,还留下个血印子。

疼痛终于让他醒悟过来,贺辰星还在等着他的骨髓检测结果,他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酒店外面,姜信冬半张脸隐在黑夜里,幽深的眼眸直勾勾望着贺听的背影,面色复杂,直到对方上了电梯才肯收回目光。

第5章

要说姜信冬最让庄高阳佩服的地方,是克制有毅力。大学时期他就是那种把一天安排得妥妥当当,做事有条不紊的人。

刚和贺听分手那会儿他的确萎靡了一阵,不过没多久后就恢复了,学习乐队两手抓,进入娱乐圈后更是活得有模有样。

这几年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贺听,大家都当他过去了,这事儿早翻篇了。

今天本来他们只是来酒吧打个招呼的,贺听走后,姜信冬却一反常态,把酒当水似的,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庄高阳把人拉到走廊的阳台,抢过杯子,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