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动了动嘴唇，想和她说说自己的梦。

“从大清入关，我开始亲政以后，就常常做梦……”他慢慢地讲，剔除掉那些朝政上的事情，模糊了部分细节，和她说起自己的情绪，说对多尔衮的复杂感情，说他和皇额娘的关爱与隔阂。

温暖的阳光照在窗台上，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恐惧翻出来，放在太阳底下，任由她翻检察看着。

述说自己的害怕、剖析自己的人格、承认自己的软弱，其实是一件很折磨的事情，因为有时候，这意味着对自己过往的一种否定，尤其是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把自己的那些不堪的过往说出来，其实就是把一把伤害自己的利刃，主动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可太阳实在太暖和了，他很想在阳光下躺一躺，想让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照在自己的心里。

他手捧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主动将它送进了佟采薇的手里。

可他不知道，佟采薇穿越之前，是个正儿八经的汉族，穿越以后，也是汉军旗的出身，她常年住在在抚顺，早就把抚顺城的千疮百孔看在了眼里。

退一万步讲，她就算是个满人，不是汉人，出于人道主义，在这件事上，她都不能共情和认可多尔衮。

但这也不影响她静静地听着，听他对自己的反复折磨。

按理来说，她该说上两句安慰的话，可她的安慰噎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当一个假装认真的倾听者。

好在顺治并不需要她的宽慰，他只是想说一说罢了。

他那么主动，佟采薇就将那把他主动递上来的匕首收下了。

第39章 磨合

那天过后, 佟采薇和顺治之间的关系相当得微妙。

大约剖析完自己的心理以后总是会有一段窘迫和不好意思的阶段，佟采薇甚至感觉到了顺治在躲着她。

但她也没有主动去找顺治，这种尴尬只有他自己缓解以后, 才不会躲着她。

再者，她也很忙。

如今她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也有了不少的妊娠反应，再加上之前阿吉格的婚事已经定下, 就在今年八月份她就要出嫁了, 内务府的筹备已经完成, 只剩最后的验收阶段。

佟采薇是个做事喜欢有始有终的人, 既然答应了要帮阿吉格，自然也会帮到底, 知道内务府的东西准备好了以后，她就领着阿吉格去看过了。

阿吉格年纪还小, 还在相当懵懂的年纪, 有时候可能并不理解内务府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但是她能知道, 佟格格是为了自己好，好到愿意和内务府“斤斤计较”，对着嫁妆单子里的布匹花色“挑三拣四”。

凭她一个庶妃的女儿, 虽然也是公主, 皇上的妹妹，但这样的身份在宫里, 人家也是不买账的, 她额娘说了, 若是佟格格不帮忙，皇后不管事, 太后不过问，大贵妃没有权力也没有义务，她的嫁妆只会被内务府以次充好，到时候嫁给丈夫，说不定还会被嘲笑。

关键内务府那群人还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皇上也发现不了。

她对佟格格很感激，事情忙完以后，她挑了个时间，请佟格格吃饭。

点菜的钱是从她自己的月俸和从前攒下来的钱出的。

别看她是个公主，她一年的年俸也就只有三百两，倘若是嫁去蒙古的公主，她的俸禄倒是会高一点，但也只有四百两。三百两白银，禄米三百斛，听起来很多，够民间那些人过上十年，但这点钱放在皇家就不够用了。

平常打赏宫人要花钱，在外买东西要花钱，走人情送礼也得花钱，三百两，她一年能攒下钱都不容易。

但她还是掏出自己的积蓄，让御膳房做了一桌子佟采薇爱吃的菜，然后请她到宫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