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嘛!好歹她儿子将来是皇帝,她要是努努力活得长一点,将来就是纯享福的命。
这平和的心态一直到阅看秀女那一步为止。
汉白玉月台上摆着三把紫檀交椅,正中那把上铺着明黄坐褥,西边两把座椅上坐着的是皇太后、顺治,左边那把空着,佟采薇要是没猜错,那是皇后的位置,但皇后不在。
不知道什么原因,佟采薇没敢猜。
等太监唱了她的名,她才稳稳当当地行了礼,额头贴着沁凉的青砖,能瞧见砖缝里嵌着积年的青苔。
虽然她额娘觉罗氏总是恨铁不成钢,那也是嫌她爱往外头跑,从没嫌过她不会规矩。佟采薇不是傻子,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出差错。
按她的预想,她的身份报出来,上头多半就会点名留下了,可谁知她跪了小半会儿,上头也没个反应,一时之间冷了场。
连带着和她一列的秀女都汗流浃背。
一轮秀女一共六个,汉军旗要在一日内全部阅看完,留给顺治的时间不多,基本一分钟就能看完一轮。
但佟采薇已经跪了三分钟了!
她低着头,不大清楚上头的顺治在想什么,也没敢抬头,只垂眼盯着眼前的汉白玉石砖。
殊不知上头的顺治正沉着脸色。
这是第三日的头一场选秀,皇后头一天没来,说自己乏了、病了,他叫太医为她诊脉,太医呈上来了脉案,却只含糊说皇后心绪难平。
心绪难平,她有什么心绪难平的?无非是不想给自己这个“面子”!
第二日他逼着皇后来看选秀,只看了两轮,皇后又走了,今日更是又没来,连个借口也欠奉。
顺治心里头气恼。
他还年轻,藏不住心事,底下的秀女们都不敢抬头看他脸色,只旁边的吴良辅看见了。
他垂着头,给身后的小太监使个眼色,立时便有人奉了一杯热茶递来,吴良辅又亲自捧给了顺治。
顺治醒了神,瞧见底下跪得四平八稳的佟采薇,知道她受了自己的气:“底下跪着的是汉军正蓝旗都统佟图赖的女儿?”
佟采薇应诺:“是。”
“抬起头来。”
少年天子的声音比想象中清亮。佟采薇缓缓仰颈,目光依旧垂落,不曾直视帝王,只远远瞥见他手中把玩的翡翠扳指。
“朕记得你阿玛好似前些年有些腿伤?”顺治忽然顿住,拇指擦过扳指内壁,“吴良辅,前年草原进攻的虎骨膏可送到佟都统的府上了?”
吴良辅立刻应道:“回万岁爷,奴才亲自盯着太医院封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