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日，北巡的队伍终于到达了清孝陵。

清孝陵附近有行宫，内务府早早就安排了人打扫，就等着北巡的队伍入住。

佟舒宁叫人收拾好行李便照着从前的惯例去给佟采薇请安。

这一路上她也尽心，生怕宫人照顾得不好，总要过问一二才放心。

结果到了佟采薇住的地方，她只瞧见了收拾的宫人，没看见佟采薇。

再仔细一看，伺候的宫人都在，把她吓坏了，连忙抓着春絮问：“姑姑呢？”

春絮抬头看她一眼，叹气：“主子去孝陵里头了。”

佟舒宁一怔。

队伍停滞在孝陵，显然皇帝是有祭拜的心思的，来都来了，不可能直接路过。

祭拜也是有流程的，皇帝要写祭文，还要行三跪九叩大礼，她们这些后宫的嫔妃都未必有资格进去参拜。

关键是，姑姑进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带。

佟舒宁皱紧眉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放姑姑一个人进孝陵？！”

春絮没说话。

佟舒宁也没怪她，她知道姑姑是个执拗的人，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更不会听旁人的建议。

她只是叹口气，不敢闹大，悄悄带着人往祭坛那边儿去了。

孝陵位于昌瑞山主峰南麓的主轴线上，里头只埋了顺治一个皇帝，如果是按照寻常的祭拜，应该会在主殿或者隆恩殿。

佟舒宁带着宫女在这两个地方都看过，没有发现佟采薇。

没办法，她只能回去找了玄烨：“姑姑不见了。”

玄烨摇头：“不用管皇额娘。”

佟舒宁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心想问一问，却看见玄烨怔怔坐在桌案边上，手边是写到一半的祭文。

佟采薇没有写祭文。

她叫春絮带着人把准备的东西放好之后就让人离开了。

面前是摆着的酒菜，凉拌三丝、葱油牛肉、冷鲜拼盘……拢共七八样的冷菜。

她就坐在地上，屁股底下连个垫子都没有，灰尘扑扑的。

她点燃了香炉，再斟满了两杯酒，面前一杯，对面一杯。

她的眼前是顺治的棺木，说是棺木，其实里头根本没有人，只有一个骨灰坛子，旁边放着几样陪葬。

两缕打结的头发，是福临临死前，央求着佟采薇剪下来的，和他自己的头发截在一起，他说这叫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还有佟采薇常用的梳子、簪子、玄烨小时候的玩具……

他把所有寄托着思念的东西都装进去了。

墓室里气温很低。

这地方是修建墓室的时候留下的暗道，只有玄烨和佟采薇知道。

“之前你身体不好，我不肯让你吃这些冷食，你跟我抱怨了好多回，这下好了，没那么忌讳了。”

佟采薇轻轻笑了一声，慢慢靠在棺木上：“好冷啊，福临，你冷不冷？”

回应她的只有一点点墓道里的回音。

她望了望棺木旁边，那里空余了一个位置，她知道，这是留给她的。

佟采薇太久没有看见他了，她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他的模样了。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一点儿也没有忘，福临在她的记忆里依旧鲜活，只是她把他藏起来了。

半晌，她压低了声音：“我想你了。”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起身，擦干眼泪，她微微一笑：“等下次我再来看你。”

第109章 看到他的影子

佟采薇回到行宫的时候暮色正合, 她呆得时间太久，哪怕玄烨知道她去了哪儿，也难免担心, 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