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脸上的难过,像是真的一样。
她没有掉眼泪,眼泪只会让眼前的男人觉得她软弱好拿捏,大部分时候,女人哭了,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哄,言语上的哄,哄完了、情绪好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不需要这种微薄的爱意,她要实实在在的利益。
她垂着头,只是表现得很难过,但她没有哭,所以顺治连哄她的话也不能说出口。
他软和了语气,去让吴良辅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一个大匣子。
他一一地打开给佟采薇看。
第一份是诏书。
顺治抚摸着那卷诏书:“这是我之前就写好的。”
不是立太子的诏书,而是传位诏书,上面已经盖了印,玉玺的印子,和他的私印,甚至有三份,满蒙汉三文的。
他怕佟采薇不懂:“传位诏书必须用三文书写,倘若只有一种,难免有矫诏的嫌疑。”
他第一次和佟采薇说起自己的病情和自己的担忧与恐惧:“这份诏书我想了很久,原来写的是立太子的诏书,可后来想了想,不能立太子。”
他的皇阿玛就是因为死得突然,导致没有及时立太子,才会有诸子相争,才会有了他的傀儡半生,虽然最终结局是好的,但过程太过艰辛,死的人也太多。
他总是怕自己也走上那一条路,他看了那么多的太医,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么严重,那些药一天天地喝下去,像是没有喝过一样,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总是疑心,疑心自己快要死了。
立太子没有用,就算有了太子,也会被废,他就要写传位诏书,不论他能不能活。
能活最好,如果不能活……
他看着佟采薇沉默的脸色:“玄烨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东西快,对朝臣们的关系也敏锐,有一回我听见他和索尼说话,很有条理。”
他兴许不会再有别的儿子,兴许也会有,但都不重要了。
除了那份传位诏书以外,还有三张空白的圣旨。
佟采薇其实已经有一点懵了。
她沉默确实是想从顺治那里薅取他的愧疚和补偿,但她没有想到顺治会给她这些东西。
传位诏书,这意味着她如果联合佟家造反,说不定最后都师出有名,也意味着,她随时都能把玄烨扶上位。
三张空白的圣旨,一张可以保全她,一张能用来保全佟家,她甚至还能剩下来一张以备不时之需。
不是。
虽然受益人是她自己,但她也很想问问顺治,你在想什么呢?
她忍不住抬起头,去看顺治。
顺治的目光很柔和:“在乌云珠这件事上,是我对不起你。”
他想借乌云珠的手铲除博果尔和大贵妃,让他们背后的蒙古王公吃个教训,平衡朝堂上的势力。
他知道自己去做这些事情可以不顾任何人的意愿,不必去考虑他们的想法和感受,百年之后,历史会证明他是对的。
但。
他始终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他心中有亏欠。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了,佟采薇的心里会有什么感受。
是背叛,是不信任。
他自己也经历过,知道这其中的滋味并不好受,怀疑自己、怀疑他人,终日惶惶不安,像是水中的腐木。
他不想让佟采薇和玄烨也经历这些。
或许是情绪过激,他偏过头,猛地咳嗽了一声。
一旁呆住的吴良辅连忙清醒,递上了随身携带着的药瓶,同时,心里惊涛骇浪。
他伺候皇上很久了,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写下了这份诏书,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