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五年,癸巳,中书侍郎赵砚书榜礼部省试第一人陈州淮阳谢知蕴。
“娘子,您中了省试第一。”家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挤落的帽子重新戴上。
“省试第一是不是就是省元。”婢女瞪大了眼睛,看着谢氏无比高兴道,“奴听说中了省试就能做官。”
谢氏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得以放下,比起高中的激动,更多的是苦尽甘来的扬眉吐气。
而那些原先在贡院内讥讽过她的贡士,得知她的名讳,此刻也都惊得纷纷避开,再不敢招惹。
能在省试中夺取第一,之后的殿试名次便也不会差,而名次靠前者,有极大的几率能得到天子的赏识与器重。
“接下来,还有殿试。”谢氏将目光看向了位于长安城正北方向的皇城,国家的最高权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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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授五年三月,武安侯萧怀玉彻底平定了齐地的叛乱,于当月返回长安。
宫城
是年三月下旬,朝廷于长安大兴宫内举行殿试,皇帝前往崇政殿亲策进士。
随着钟鼓楼上的钟声敲响,“开试!”决定考生等次与前程的殿试正式开始。
身着襴衫的士子纷纷坐下,他们望着考题陷入了沉思,几乎不敢轻易落笔,进士科三等名次,直接影响到仕途的进展,能过礼部省试的举人,无不是人中龙凤,因而即便经义与时务策五道全通,也难以争得一甲。
所以不光要通试,更要让这份答卷让阅卷官乃至天子满意。
考试从白昼一直到黑夜,殿内光照不够,皇帝便命内侍省赐下蜡烛。
是夜,李瑾站在崇政殿的城楼上,看着城楼下灯火通明的殿堂,那道光亮,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耀眼。
暮春的晚风穿过殿堂,里面培养着帝国最新鲜的血液,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萧怀玉来到城楼下,就在她登楼时,被守在楼梯口的左右备身都督拦下。
“武安侯。”
“慕容都督。”萧怀玉客气的回礼。
“陛下在城楼上观试,已经好久了。”慕容岚回道。
“好。”萧怀玉点头,随后登上了城楼。
李瑾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一角,这里能观崇政殿全貌,也能看到身后宫城之外的万家灯火。
随着脚步声逼近,“陛下。”她的声音干净而温柔,如这暮春的晚风,吹进了李瑾的心中,不用回头,她也能猜到是她。
萧怀玉走上前,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到了李瑾肩上,“夜深了,城头风大。”
刚刚脱下的披风,还留有余温,李瑾顺势握住她的手,“即便回到长安,武安侯也只有奉诏才会入宫,即便入宫,也是来去匆匆。”
“陛下政务繁忙,本就歇息不好。”萧怀玉回道,“臣实不忍再打扰。”
“你是不忍,还是不想?”李瑾松开手,转身问道。
萧怀玉睁着双眼与之对视,“不会不想。”
听到萧怀玉回答,李瑾再次红了双眼,“这些年即便天下一统,但你我从未有过真正的安宁。”
“是我将你带进了这漩涡之中。”李瑾抬起手,抚摸着萧怀玉的脸庞,几年革新,几年征战,她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沧桑。
依靠武力镇压叛乱,各地流血不断,而这个名字,也成为了百姓口中最为恐惧的存在,为了新政,她担下了屠杀的恶名,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谩骂与诋毁声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成了真正的恶人,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恶人,“这些年经历的动乱,比天下分崩离析时还要多,百姓的哀怨,你听到了吗?又是否责怪我,太过急躁,让你背负了如此多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