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在他十二岁那年,遭逢安史之乱,他便被?送到?汝州伊阳山上避难,顺便向孟诜的曾孙学?习医术。
这场长达七年半的战乱平息后,他下山四处游历验证各种医方,直到?他被?邓州刺史举荐为医博士。
崔筠随父在汝州生活那些年倒是偶尔能看见他,后来他回邓州当医博士,一年也?见不了几回面,她的记忆就淡化?了。
他的存在感不强,如今这一开口却叫人无法忽视。
崔元陟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问?:“你们如此相逼,到?底是想得到?些什么?”
众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崔筠在挑战他们的权威,如不给她教训,族中小辈们都有样学?样,他们哪里还有威严!
崔元陟一声冷哼:“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嘴脸难看不难看!”
“三叔。”崔锡讪讪开口。
崔元陟照样不给好脸色:“你们兄弟今日安的什么心思还用我戳穿吗?”
崔锡与崔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精彩。
崔元陟十二岁便离了家,只有在汝州习医那些年同崔元枢的往来多一些,跟崔元峰、崔元翎这俩兄弟的感情并?不深,因此他不想插手?崔家这些事,却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没有底线地逼迫崔筠。
他一开口,崔家众人便知道他们已经奈何?不得崔筠了。
倒不是崔元陟在崔家的地位有多高。
他们今日朝崔筠发?难,目的就是让崔筠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如今这个铁桶被?崔元陟扯开了一道口子?,他们对崔筠的围堵也?就无用了。
崔氏族人散去。
崔筠向崔元陟道谢,后者打量了她几眼,说?:“从前让你随我学?医你不愿意,原来你感兴趣的是律学?。”
崔筠说?:“七娘在藏书楼找书时无意中看到?了五叔父的律学?书籍,便看了几眼,谈不上兴趣。”
二房崔游的次子?,在元字辈中行五的崔元礼是国子?监律学?博士,因此崔家的律学?书籍并?不少?。只是崔家子?弟中对律学?感兴趣的人并?不多,只有崔筠好学?,在祖宅守孝的这些年里也?没有停止过学?习。
崔筠也?是在告诉崔元陟,她行这步棋是被?逼的,并?非从一开始就在谋划这一切。
崔元陟留下一句“勇气可嘉,只可惜……”的未尽之言就离开了。
窦婴来寻崔筠,入门便看到?她独坐在近门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
从堂上那些东倒西歪的凳子?可看出,此前发?生在这里的“战况”有多激烈。
崔筠的左右没有坐席,如同她孤立无援的处境。
窦婴唤她:“七娘。”
崔筠回过神,见阿姊面露担忧,便扬起一个笑脸,说?:“阿姊,我办到?了。”
窦婴知道此路还很长,路上的障碍也?只会越来越多。
只是,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七娘亲自开拓出来的道路,纵使前方是悬崖峭壁,也?绝不是毫无意义的。
哗变
二月春来, 冻土渐融。
已至春耕的时节,田里?要靠部曲耕种,崔筠不能在邓州耽搁太久。
因此淮西防秋兵在长水被伏击, 吴法超被?杀,只有两三百残兵还在溃逃的消息传到邓州时,她已经收拾了全部的行囊,带着父母的牌位回了昭平乡。
春寒料峭,她的心窝却是暖洋洋的。
过鲁阳关时,崔筠特意撩起帘子探了眼。对上张棹歌的目光, 她眉眼一弯, 心情是压不住的松快。
张棹歌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