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杉桃按他所说想了想,又问:“十年前的二十步?”

六道骸知道她什么意思,额角轻轻一跳:“是,没有你高,远比你矮呢。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这么容易生气。高杉桃撇嘴,大概走了十五、十六步的样子,停下来。

问他:“你能听到声音吗?”

六道骸等人作为黑手党界的罪犯相当凶恶的那一批,被扔在复仇者监狱里,待遇当然不能说有多人性化,提供氧气、提供营养液已经是相当宽容。

身体的其他部位是不会有保护措施的,两手两脚也被铁链束着,保证他们就算越狱,也会成为同伴眼里的累赘。

耳膜在常年的浸泡下,多少是有些折旧,更不用说这厚厚的玻璃层。

除开这一切的阻碍条件,实则这一处深海监狱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就连鱼都被复仇者们设置的电网阻隔在外。

……就算真的出现了声音,他又能听见吗?

六道骸沉默一会儿,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只要你能找到我,我就一定能听见。”

高杉桃毫不意外:“我就说嘛,你肯定不是那种别人都伸手来救了还在那‘哎呀不要救人家啦人家不习惯生活在阳光下不想拖累别人拖你下水啦’,这种人吧?”

六道骸:“……”

六道骸:“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

高杉桃:“讽刺你。”

六道骸:“给我否认啊!说是在夸我啊!”

倏地,那段属于高杉桃的气息似乎一瞬间消失了。

六道骸还不清楚她干了什么,只是心里微微震动,被她刚刚的胡话戳中了想法。

又觉得奇怪,是啊,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对象,不管是恨他的人,还是同情他的人,或是尊敬他的人。

无论如何都要生存下来,哪怕是踩在别人的头顶上,也一定要活下来。

这很过分吗?

六道骸以前从不觉得自己过分,因为他从出生到第一次进监狱,生活的从来就是这样的环境。

作为实验体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日子,难道不就是这样吗?被注射了让人死去活来的实验药剂,如果真的死去,那也就只是死去了。

生命的逝去永远是这样,悄无声息,甚至毫无惩罚。

所以不管怎样他都要活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来到黑曜中,走进并盛町,他发现其实人也不需要那样,不需要把自己变得很罪无可赦,很满手人命才能活下来。

他们甚至可以活得毫无顾忌,非常开心,什么都不用去想。

凭什么?

就像他看见沢田纲吉,那个天真好运又总是满嘴胡话的人一样,即便高杉桃做出这些事是为了救他,他也忍不住在心中想……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这些人想做什么都能够成功,心里的愿望都能够实现,不管是想要保护谁、想救谁、想杀谁,都能心无旁骛地去做,而且还真有这样的能力?

你们又付出过什么,就能得到这样的能力?

凭什么?

一切都化为这样简单而短促的质问。

漫无目的的想法和无穷无尽的愤怒几乎将他淹没,比周围冰凉的药水更让六道骸窒息。

他眼前从来都是一片黑暗,在深海之中,闭上眼如此,睁开眼亦如此。

即便他冒着被药水泡烂眼球的危险睁开眼,也只能看见漆黑一片的深海

失重的感觉忽然袭来。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咔嚓两声,一左一右钳住了将他关住的这只厚重玻璃罐子。

紧接着,带着他和罩在他口鼻上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