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在湖边踱步。水汽随着气温的升高慢慢将周围都变得莹润,但虚轻轻一个弹指,那些多余、他不需要的水汽便又凝结回到湖中。

看,当人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控制自然,那么它当然不能被称作人,也不必被称作人。事实上,人类社会对他会有一个更加合适的名字

“神。”虚遥遥望着湖面上,属于他的倒影,“他们这样称呼我。”

那片因为没有活水而变得浑浊发绿的湖水上,慢慢出现了另一个人的面孔。

虚并不往那边看,却问他:“你觉得呢?这样的称呼,到底是太高看我,还是太小瞧我……银时。”

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来。

“‘神’,啊……”

来人一身云纹和服,木刀扛在肩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甚至依然耷拉着,不是非常有精神的样子:“这种叫法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反正不管在什么番剧里都是会被消灭的存在,神这种东西,我们人类可不需要。对你来说不是正好吗?反正我看你也挺想找死的。”

虚并不为此动怒,反而笑着问他:“银时,你一个人来的?”

“你猜?”

“很难猜呢。那个,高杉桃呢?她怎么没有来?”

“你猜?”

“明明是她找我宣战、和我约在这里的,却避而不见,真叫人伤心。她该不会偷偷逃跑了吧?”

“你猜?”

“我猜……”

虚转过身。因为风的存在,银时隐约能闻见他身上的气味说不上好闻,更不至于是什么香气,但是一种非常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那张与松阳老师如出一辙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猜,孩子们一定都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吧?”

“否则,也不会选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见面了。”

两人身侧,月牙形状的湖水表面,在阳光拂过的瞬间,碧波微澜。

再往西南的方向走一截,很快就能看见那个熟悉的倒C形状小山坡。很多年前,他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松阳的学生们,原本以为那就会是最后一次了……

却被松阳摆了一道啊。

虚闭上眼,徒手在头脸前方挡下银时的劈砍,足以将山石劈成齑粉的木刀却只是在他手臂上留下划口。意识在身体里来回游走,虚耐心地、慢慢地探寻那道灵魂契约的印记。

来自松阳的灵魂契约。

以他,同样也是虚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为代价,阻止虚在此之前以任何手段剥夺任何生命。

但灵魂契约也是有时效的。如果是虚和松阳的任何一个完全体,也许能够达成不死不灭的无限契约,但那时候付出的毕竟只是一点灵魂碎片,能够维持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

虚慢条斯理抵挡着银时的攻击,甚至并不主动出手,只是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位咬紧牙关的武士。

二十七岁,对于人类来说,已经不是多么青春芳华的年纪。但这小子倒还有一双年轻的眼睛啊。

银时的进攻像接二连三的雷霆,噼里啪啦轰了过来,虚信手拦截几下,拦不住的才多迈一步躲开,一切在他这里都显得如此轻松写意,以至于银时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喂”他骤然发力,洞爷湖破开虚那双碍眼的手,直接劈上他的头颅,“专心点啊。”

即便手底下的触感绝不像一个人类脑袋该有的触感,银时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暗红的瞳孔看他,像是看着一只爬过手臂的甲壳虫。

春天的课桌上,明明有樱花瓣从窗外被风捧进女孩的发间,而他在一旁抱着自己的剑偏头去看,当然不是看头发,也不是看樱花,而是看那阵很有品味的风这时手上却爬上一只散发奇怪味道的甲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