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洲动作微顿,刚抬起头,林羡玉就慌忙落下眼睫,赫连洲松了口气,也不忍再?为难他,只浅笑道:“玉儿?最乖了。”
今夜月光皎洁,从窗缝中?蔓延进来,为地砖蒙上了一层白纱。
林羡玉呆呆地看着那块地砖。
赫连洲洗漱好之后?没有?上床,而是坐在桌边看奏折,桌上的折子就快要堆成山了,临近登基典礼,他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从太上皇寝宫的选址、后?宫嫔妃的安置、再?到?前朝金甲营将领的重新安排、枢密院清除了太子党之后?的人事升贬、还有?林羡玉想要的取消人丁税、为开通北祁的通商提前修建驿道……事无巨细,赫连洲都要一一经手。
他忙起来总是眉头紧锁,原本挺直的腰背,到?了深夜时分也不免弓了起来。
林羡玉不敢出声打?扰他,只定定地望着,赫连洲偶尔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望向他,他又垂眸躲避。
就这样轮番几次,等赫连洲再?一次望向他的时候,林羡玉已经睡着了。
伏在床边,眼角通红,睡得很?不安稳,赫连洲走过来,将他抱到?枕边,替他盖好被子,然后?继续批阅奏折。
直到?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估摸着是四?更天了,赫连洲才吹灭油灯。
他一上床,睡熟中?的林羡玉就翻了个身,钻进他的怀中?,一股茉莉花香扑面而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赫连洲没有?动,只静静地感受着怀里的温软。
一日的疲惫在此刻归于月夜。
翌日,林羡玉早早醒来。许是心事太重,生平第一次,他醒得比赫连洲早。
一转头就看到?赫连洲的侧脸。
他愣了愣,忽然伸出手,指尖沿着赫连洲的额头,顺着他的鼻梁、唇峰、再?到?下巴、喉结,如作画般描摹了一遍。
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他没有?被送来北境,他和赫连洲这辈子有?机会认识吗?大?抵是没有?的,除非赫连洲举兵南下,先收复龙泉,再?剑指京城……那他们之间就是真正的血海深仇了。
他收回手,慢慢坐起来。
赫连洲在睡梦中?也警觉,很?快就醒了,“玉儿?,怎么了?”
林羡玉摇了摇头,帮赫连洲掖了掖被角,然后?从他身上翻到?床边,刻意不去看赫连洲的眼睛,小声说:“我……我去找兰先生,商量一下如何应对太后?的谣言。”
赫连洲知道他心中?还有?芥蒂,也不急着纠正,只伸手护住林羡玉的腰,看着他匆忙下了床,刚穿上外衣就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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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羡玉刚走到?兰先生的房门口,迎面就撞上阿南,阿南惊讶道:“殿下,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也不知为何,看到?阿南,林羡玉压抑了一晚上的委屈竟猝不及防地冒了出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阿南,我好累啊。”
阿南立即走上来,帮林羡玉穿好稍显凌乱的长袍,“殿下,吃早膳了吗?”
林羡玉说:“还没有?,我来找兰先生。”
“哥哥也起来了,正在更衣。”
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一声:“是殿下吗?”
那声音清冽温润,让人心安。
很?快,兰殊走到?门口,他这些?日子在阿南的照顾下,已经全然没了病容,身子愈发康健,脸色也变得红润。
他朝林羡玉笑了笑,主动开口:“殿下还在为谣言之事忧心吗?”
林羡玉见他神色轻松,如溺水之人见到?浮木,立马问:“兰先生,你有?办法制止谣言?”
“我没有?办法。”
林羡玉略显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