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荧这才松了口气。

这半天他们已经快行出城区了,环视周围黑沉沉的夜色,扶荧轻揉被掐得酸痛的腰身,“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仅那么一分神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宁随渊余光扫去,见贺观澜不慌不忙地走来。

他手上控着一根线。

那是傀线,线的那头牵连在另一人身上。

后面是逼近的嚣闹。

扶荧不禁陷入紧张,却见那些紧追不放的泥土人突然在林外停下了脚步,定定看了半晌后,转身离开。

扶荧:“?”

“看样子里面有东西在等着我们。”宁随渊满不在乎地走向林子里,“走吧,本尊倒要看看是谁在故弄玄虚。”

扶荧抿了抿唇,转身跟了上去。

三人顺着傀线走进密林,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不知是不是过于紧张焦虑的原因,扶荧总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回响。

那个声音绵长而厚重。

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呼吸?

心里登时一个咯噔,再看这林子也奇怪。

树细高,枝丫绵连错乱,纵横相交,扶荧仰头看着那遮天蔽日,交贯横生的枝叶,越看越觉得熟悉,那不就是血管?

对,是血管!

不是叶子!看起来就像是人身体上的血管。

扶荧再看向脚下。

黑色的土壤从脚边一直往外绵延,她总算觉得哪里不对。从走进回落崖开始,与其说是走在地面,倒不如说是走在人的皮肤上。

皮肤……

一个大胆且荒谬的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现,扶荧刷的下抓住宁随渊,在他滚烫的体温衬托下,她的指尖过于冰冷。

“如果,我是说如果……”扶荧唇瓣颤了颤,“当时的霞柳城不是凭空消失,而是……修炼成形了呢?”

话音落下,贺观澜和宁随渊的视线一同落了过来。

第39章 “我与她非亲非故,难道你就有亲有故了?”

如果这座城如万千灵物那般, 在漫长的岁月当中觉醒了自我意识,又在日夜修炼中化形成怪,那所遇到的种种怪异就都说得通了。

城里的百姓由城怪孕育, 脚下的这片土地如同母体可赐予他们生命, 只要土地不灭, 他们自能源源不断再生, 所以泥土就是这些“土人”死而复生的心脏。

树木是都城的血脉;大地是都城的皮肤, 每一缕风响都是它的呼吸, 一屋一瓦构其盔甲,最终让这座亡城苏醒生命。

所以它能来去自由, 用繁华当作诱饵, 引诱着一个个迷途客再次驻留。

她的构想大胆且荒谬, 贺观澜摇摇头:“不虚洲不比以往, 灵气匮乏,万物皆死,有的开智百年都难以化形,更何况……”

便是在通天塔尚未倾塌前, 也从未有过都城作怪的情况发生。

在不虚洲, 先有精, 再有怪;怪大成妖, 妖炼成魔,然而在修炼之前,它首先是个生命, 再经过千百年的千锤百炼,日月灌养, 方有机会开灵化智。

人要居住,便有屋所。

住的人再多些, 便成了村,再从村变成镇,从镇成为城。然而这些瓦木土块都是从石头还有树上砍下来的死物,死物吸收不了日月精华,更永恒不得自开灵窍。

哪怕扶荧推测有凭有据,也是天方夜谭。

听罢他的话,扶荧缓缓低下了头。

这么大的霞柳城不会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要是真有人有这般滔天的本事,能在仙域眼皮子下清空一座城,还不被发现,也不会安分守己到现在。

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