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这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除她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他还想着,哪怕和她做一夜夫妻也好……
只要能在一起,一夜也可以是一辈子。
便是她不杀他,他也准备在今夜去死的。
为何不再等等,为何就不多骗他一下?为何要这样残忍?
窗外惊天的火光烧红了他的眉眼;也让他烧灼的意识重新转为清醒。
宁随渊有所惊醒,脆弱,无助,痛苦,所有情绪化为死寂似的平静,像是认命一般,宁随渊缓缓松开了手,趔趔趄趄地转过身。
“走吧。”他没有回头,“不要回来了。”
殿门大开,那抹绛紫色的背影转瞬就被火光吞噬。
外面是喧闹的,烛明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寂静,鼻尖依稀残留着血气,扶荧空洞地望着地上那大片大片的血迹,莫名陷入了茫然。
她知道宁随渊挺不过今夜。
裁骨烟很快会将他的经脉五脏裁成一块接一块的碎肉,直到内脏迸裂而死。
……然后呢?
宁随渊死了,然后呢……
她好像并没有大仇得报后的开心,反而是无尽的惶恐与怅然。
失去了仇恨的支撑,她接下来要怎么活???
身子一软,扶荧靠着柱子滑落在地。
“帝君!”
随着一声急切地呼喊,一道声音风风火火地闯入其中。
“不好了,结界大破,云麒携妖兵已经包围了伏敝山;除此外还有玄罗道数千!”
成风跨入殿内,然而意想中的身影并没有找到,倒是满地的血渍暂时让他收起了那份恐慌。
寝殿一派凌乱。
凳子东倒西歪,随处可见的猩红,抬眼看去,发现扶荧颓萎在地,犹如死灰。
他蹲身捻起脚边未干的血痕,放在鼻下嗅了嗅,旋即脸色大变。
再次瞥去,注意到那根掉在她手边的青簪。
成风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大步上前梏住她的双肩,厉声质问:“是不是你做的?!”
扶荧脸色苍白,神色满是空洞。
“你为什么这样做?!”成风双目充血,“整个九幽的命脉与帝君牵连;若帝君死了,九幽上下的人全部都活不成!!”
成风的嘶吼声在耳畔盘旋。
扶荧指尖动了动,终于有了些许生气,她缓慢坐直身子,嗓音依旧沙哑:“你说什么?”
成风一怔,终于明白过来她并不知情。
短暂地愣了愣后,成风闭了闭眼,他抬手点上太阳穴,接着一拉,一缕金色的线扯到他掌间,凝成一个仅拇指大的光球。
成风将那光球托过去,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漠,“若帝君有事,我成风定不饶你。”
说罢,成风折身而去。
光球如同萤火般漂浮在她面前,扶荧朝外看了一眼
火光烧红了整片天。
碎裂的结界让伏敝山绵连地山火蔓延而来,隐隐约约的,她听到马蹄厮杀声。
扶荧的目光再一次放在那颗小光球上。
试探性地,伸出指尖点了下。
巨大的吸力强行将她拉扯到了记忆之中。
她以成风的视角窥见了一段过往。
颓垣败壁,尸山血海,这一幕离奇地与宁随渊的识海相融。
幼年的成风正在颤抖。
少年站在血泊当中,清凌凌的眸子正看着什么,“成风”跟着仰头,冷不丁对上天边一只巨大的青蓝色的眼睛。
凡是与那只眼睛对视之人都被吸食了魂魄,他吓得大叫,不住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