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为迷茫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宁随渊, 半晌才从床上坐起, 音色含糊:“我睡着了?”
“嗯。”宁随渊当然不会告诉她, 为了让她休息好, 离去前给她下了一支安魂术,“起来吧, 有消息了。”
那双注视着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困惑。
扶荧低头, 这才注意到他沾在衣袖上不起眼的灰尘, 靠近嗅了嗅, 隐隐还伴随着一股烧焦的气息,扶荧抬头看他:“你出去了?”
“走了一走。”宁随渊没有细说,“瘟疫可能和那圣女有关系,我带你去栖芳阵瞧瞧去。”
瘟疫二字立马让扶荧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
宁随渊简单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边说边将挂在衣架上的外衫递过去。
扶荧迅速穿戴整齐, 都没顾得上梳发, 就跟着宁随渊匆匆出去。
城中的火势虽然得到了控制,花灵宫却依旧是严防死守。
二人掩藏气息,静看着脚下四处巡逻的守卫, 宁随渊哼笑一声:“谁知道那侯秋平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对, 宁随渊从来没有相信过侯秋平,包括他那番滴水不漏的说辞。
更别提贺观澜万万不会为了一个从未深交过的圣女就让扶荧借此殒命。
宁随渊不清楚贺观澜要做什么, 独独肯定的是此番他定是想让扶荧赴往栖芳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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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疾行,很快来到栖芳阵。
此处原本是伽箬神女的寝阁,位于花灵宫最高处,自从她病重以来,为延缓瘴气的蔓延,便在栖芳阁设下阵法,日日夜夜囚困其中不得外出。
然而随着身体的恶化,阵法的能力也跟着减弱,破阵对宁随渊来说更是轻而易举。两人顺利闯入栖芳阁,此地已是空无一物,天地间皆是密密麻麻的锁阵,伴随着金色符箓,构成一个全然压抑密闭的空间。
在万千阵印当中,扶荧敏锐嗅到一股糜烂的病气。
两人跟着锁链牵连的方向走,在尽头看到一朵硕大的昙花。
昙花包裹在半透明的结界里,雪白的花瓣遍布着黑色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被花虫蛀掉的烂洞。
花叶欲坠,是依靠着阵法牵制,才能让她存活至今。
扶荧没有贸然靠近,站在结界外远远观察着。
昙花的花蕊几近蛀空,其中蔓延着绸黑色的雾气,一旦那股气息抵达深处,这就表明……她会化作妖祟。
“杀吗?”宁随渊问扶荧。
扶荧没有回答,立马召灯试探。
她从花心里挑出一缕气息,发现气息与瘟疫相差不多,这说明疫症的源头确实出在昙花身上,如果没有猜错,这昙花……应该是伽箬神女的本相。
扶荧思绪微沉。
月下城对伽箬颇为敬重,若现在杀死伽箬,就算是为了治病救人,月下城的百姓也不见得会感恩戴德,说不定还会因此憎恨上他们。
这是其一,其二……伽箬是天地神女,天禹此刻又是无主之山,只有伽箬顺遂,月下城才会顺遂,天禹才会顺遂,于情于理,扶荧都要救她。
扶荧打定主意,扭头对宁随渊说:“你先出去。”
宁随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扯了扯嘴唇,声音淡薄:“扶荧,你知道的。”他说,“我不会放任你。”
扶荧沉默。
现在能救伽箬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她身上的顽毒转移到自己身上,待伽箬痊愈,瘟疫自会消散无踪,同样,扶荧也要承受域火带来的反噬。
生死卷也许会在紧要关头发挥作用;也有可能她先承受不住,化作灯鬼,不管结局是哪种,扶荧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