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崩溃的不是突然变了主人,而是身上转换的魂契。

她付诸真心,自是不愿相信多年来的守护全是欺骗,固执一词:“……那就是你用了见不得光的妖法。”气势显然低迷了不少。

扶荧一笑了之,不再辩驳,玉白的指尖轻轻敲击魂簪,一缕烟雾过后,将碧萝从中放了出来。

那抹青影在床边化作个约莫十四五的小姑娘。

模样娇憨清秀,脸上全是机灵劲,估计是没想到会突然出来,眼神里除了委屈,还有明显的错愕。

扶荧对她说:“宁随渊尚未走远,你大可找他揭露我。”

碧萝毫不犹豫转身。

扶荧不慌不忙:“你想好了,一旦说出真相,此后就无路可走了。”

碧萝背影猛地停住。

她嗓音轻和,语调不紧不慢:“宁随渊的为人你比我清楚,留你至今,不是真的爱屋及乌,想要照顾你;不过是想利用你的存在去找到她的下落;不然你以为他为何放我,还有先前那些个女人去到玉赤台?”

“一旦他知晓真相,看他是否还会像往日那般好生养着你。”扶荧说,“结果无非是两个,我遂你心愿,被他杀了;你若命好,也随我一道赴黄泉;要是命不好……”

她故意顿了下,“再被关进玉赤台,或者是别的地儿,直到第二个像我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人出现,假装苏映微,再与你绑个契。”

一番话说得碧萝脸蛋苍白。

外界都论宁随渊的深情,说他多年来尽心保护着圣女留下的神鸟。

真相只有碧萝知道:他要是真的保护,怎会真的把她关在那妖魔横生的玉赤台。

护魂链是能保她三魂七魄;同时也锁着她三魂七魄。

碧萝不怕死,怕的是漫长岁月的煎熬。

浑浑噩噩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多苦楚;可她现在是清醒的,健康的。

鸟儿最喜自由,谁愿意被囚在一方天地里?

见她一声不吭地顿在原地,扶荧勾了勾唇:“还去么?”

碧萝眼神怨毒:“坏女人。”

她骂她。

但扶荧清楚,她已经歇了那层心思,自然也不在乎这点不痛不痒的咒骂。

看她这无所谓地态度,碧萝心生恼怒,用仅存的自尊于扶荧争执着:“你以后叫我小笼包,其余难听的名字我都不认。”

“随你认不认。”疲惫涌来,扶荧沉沉闭眼,“只是依照我们人间的习俗,不会给孩子取一个宠物的名字。你既愿当宠物,随你叫小笼包还是大煎饺。”

“你才是大煎饺!”

“你!”

眼瞧着扶荧睡去,碧萝气得跺脚脚。

确定扶荧不会再理会她,碧萝闷闷不乐地去窗边的茶桌上爬着了。

窗外恰逢日暮降临。

天边悄然无息染上厚重的金灿,风轻,云歇,所有的怒意,悲伤,在此刻突然变得廓然安静。

碧萝猛然意识到,这样的黄昏,她有十七年没看过了。

“喂,你真的睡啦?”

碧萝扭头,不死心地对着床榻的位置喊了声。

“碧萝怎么写呀?”

她紧跟着问了一句。

扶荧本不想继续理她了,听她这样说,还是睁开眼睛,随意披了件衣服过去。

见此,碧萝顿生警惕:“干嘛?”

扶荧在她对面坐下,磨墨,提笔,一撇一捺在纸上落下她的名字

【碧萝】

小青鸟拉长着脑袋往过探,除了感觉这字迹好看外,看来看去也没看明白。

“这写的什么?”她语气中满是困惑。

敢情还是只文盲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