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恸之声惊天裂地,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悲他所悲;苦他所苦,除了跟着流泪,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天黑了,又亮了。
很快,粮仓的门也被人打开了。
刺目灼光泄洒满地,隐约映出一个影子来。
扶荧眯着眼看寻光而去,回来的人满是鲜血,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但扶荧认出来了,他是对门刘婶的儿子,是自小就和沈应舟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
沉入谷底的心瞬间被期待填满,扶荧在扶有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踉踉跄跄跑过去,先看了眼他的身后,又拽过刘川,语音急切:“子朔呢?其余人呢?”
这般过问之后,不少人也都围了过来。
“我孩子呢?”
“川子,你可看见我侄儿?先前还和你一起喝酒呢。”
“他们人呢?他们都还好吗?”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疑问,刘川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沉默着摊开手,伤痕累累的掌心,躺着一枚早已失去了原本色泽的玉佩,唯有扶荧,她认出来了。
那是子朔的剑珮,是子朔送她护身所用。
他执意上战场,扶荧劝说不成,气恼之下将剑珮丢还给他。
扶荧平静地看着那枚脏兮兮的剑珮,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但她还是问,“子朔呢?他们人呢?”
“都死了。”
短暂的三个字,令整个粮仓陷落死寂。
“魔君大敌当前,我等无力抵挡。子朔以身护我撤退,除了我……都死了。”
她站在阳光之下。
这时的天日是近月来最好的天日,可那光却像是冰湖,拉着她下陷。
冷,疼,难以呼吸。
扶荧好像……也快死了。
眼泪不住滚落。
痛苦难以抵挡,它们折磨着她,纠缠着她,吞噬着她,却又给她留了个足以活命的气口,不至于让她真的就此解脱。
泪眼婆娑当中,扶荧对上了一张哭啼啼的面颊。
“阿荧,你醒来了吗?”
她问,泪水扑簌簌地掉。
扶荧也不知是醒来了,还是没醒来。
一切依稀停留在昨日,停留在刚得知沈应舟死讯的那天。
不单单是沈应舟。
还有那个不知其名的女子,还有稚童永远盼不回来的阿爹和兄长,便连刘川,最后也没能支撑着去往跃界。
亲朋,邻里,认识的,不认识的,皆丧命于十七年前的大好春光。
他们都回不来了。
第73章 “以杀止杀,何以安宁。”
扶荧恍然间就清醒了过来, 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看着面前泪水盈盈的小青鸟,她上前几步用袖口擦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怎么哭成这样?”
碧萝也不想哭成这样的。
只是命契令两人魂脉相连, 她看到了一切, 感知到了一切, 所悲, 所痛, 所苦, 它们切实存在,蚕食着她的每一寸血肉。
或者说, 蚕食着扶荧的每一寸血肉。
与其说是同情, 倒不如说她成为扶荧, 安慰的语句在此刻是苍白更是渺弱的, 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碧萝忍不住去抱她,埋在她肩头抽噎。
扶荧意识到了什么,短暂地怔了一怔, 轻轻抚摸着她的脑后的发丝, “没事的, 都过去了。”
碧萝用力地摇着头。
过不去。
永远都过不去。
死者入黄泉;生者渡苦海。
万般恨意如何消渡?
所谓的过去,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