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头骨跟着踹飞出去,咕噜咕噜滚了几圈,闷沉沉一响后撞进了角落。

扶荧还在懵着。

她浑噩噩地爬起来,手上刮破点皮,渗出几滴微不足道的血珠子,扶荧随意吮去,又起身捡起那颗头骨。

骨龄很小,约莫也就六七岁。

头顶中间开了个拇指大的口子,想必那就是死因。

她遗憾地叹息一声,赤手挖了个坑,把那颗脑袋埋了进去。

“你在做什么?”

宁随渊不声不响出现在身后,双手环胸俯视着她的动作。

她的袖口已经沾满尘泥,纤细玉白的十指也裹上猩红的沙土,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不住往外渗着血。

宁随渊不理解,于是皱眉。

扶荧不大会儿就重新将那头骨埋了进去,起身时眼前跟着黑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轻声说:“还是个孩子呢。”语气间满是遗憾。

不只是孩子。

也有妇孺,老人,牲畜。

所有生命转瞬流逝于赖以生存的都城,流沙似的没在这座不虚洲留下任何踪迹。

也许这些人到死都不知道,杀死他们的是曾经养育过他们的土地。

想到这里,扶荧神色越发寂寥。

宁随渊的眼神从她脸上流转而过。

她时常是悲悯的,良善的,便是对一个死去多时,不知面貌的陌生骨头,也会流露出怜惜温和。

不是仙山上那群装腔作势的虚伪之徒,而是发自肺腑地感到可惜。

宁随渊不否认世间有好人,然而再好的人,都不会像她这样随时随地发散自己的善心。原先他只是对此感到不理解,嘲讽,此刻却是困惑,好奇。

“有何值得?”宁随渊情不自禁问了出来。

扶荧迷茫地看过来。

宁随渊下颌线绷得很紧,余光再次掠过脚下那新起的土堆,“你们互不相识,有何值得?”说着顿了下,“那只鸟对你也不是全然的服从,有何值得?”

她用命换走的那群瑶山人也好;隐云台上救过的奴隶也好,包括为了一只鸟儿踏入此地,在宁随渊看来都是多此一举,并不值得。

人心易变。

感激只在一时,没有什么值得亘古铭记。

也许明天,或者今日,那些救过的人就会为利益杀她。

“是我想做,不是为换得什么,更不是交易,比对值或不值。”扶荧不满纠正,“何况碧萝有名字,也会化形,不是什么随便而来的鸟。”

她不开心宁随渊用这般轻蔑的语气代指一个人。

她见惯生死别离,如若可以,她愿用自己的命去还太平盛世;可扶荧知道,她命若蝼蚁,无法与天地抗衡,更难以和天道抵命。

她身如纸薄,压在他极具威慑的身量之下,更显渺小。

宁随渊不由想起两人识海互牵之时,她在水牢之外一声一声呼喊着他。

当时宁随渊厌恶着她的眼神。

她的目光急切又悲怜,就好像、就好像他是身处下位,急需拯救的弱者。

弱者不是什么好词,被拯救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在她的世界里,好像没有弱者之说,只有救与不救之分。

她只是单纯地遇到了他,单纯想救他。

救之一字对宁随渊来说过于遥远,只是简单捻过心房,就让他有短暂的松怔恍惚。

扶荧已经走到了他前面。

宁随渊怔望须臾,突然说道:“如若要死的人是我,你也会救我?”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扶荧一个措手不及。

他站在不远处的光影之下,错综盘旋的树节坠落,繁影盘旋在他眉间。男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