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3 / 5)

过狭窄的心室之前,似乎已经要喷出玻璃碎片。那火是害怕,是恐慌,仿佛再多捱一分钟,如果他还不来敲我的门我就会死――但与其现在来到,我宁可他永远别来。我将落地窗打开一条小缝,只穿着泳衣躺在床上,全身犹如着火一般。这片火犹如恳求着:拜托,求你了,告诉我我错了!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因为这对你来说也不可能是真的;如果对你来说也是真的,那么你就是世上最残忍的人。仿佛被我的祈祷召唤而来,下午他终于真的没敲门就走进我的房间,问我为什么没跟其他人一起去海边,此时我满脑子只想说:为了跟你在一起――虽然我说不出口。为了跟你在一起,奥利弗。无论穿不穿泳衣都好。我想跟你在一起,在我床上,在你床上――那张一年中其他月份里本属于我的床。跟我做你想做的事。占有我。问我想不想要就好,看看你会得到什么答案,只是别让我拒绝。

也请告诉我那天晚上我不是无端做梦。我听到门边的楼梯平台传来一阵噪音,突然意识到有人进了我房间,就坐在我的床尾,思量、思量、再三思量,总算往我这边移来,而后躺倒下来――不是躺在我身边,而是压在趴着的我身上。我是多么喜欢这样子,因此丝毫不敢贸然而动,以免让他察觉他吵醒了我、或让他改变主意掉头离开。我假装酣睡,脑中一片轰然,想着:这不是、不可能是、最好不是一场梦。当我克制着紧闭双眼,此时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就像归乡”。就像外出多年与特洛伊人和莱斯特律戈涅斯人④作战后,终于回到只有同类的国度,那儿的人了解,他们就是了解;就像回到故里,尘埃落定,万事就绪,你突然醒悟原来这十七年来你只是虚度时光,不断与错误的人群瞎搅和。就是在这一刻,我决定一动也不动,以身体镇定的姿态告诉他:如果你前进一步,我愿意屈服;我已然屈服于你,我是你的,全是你的。然而你却突然离开了。虽然感觉太过真实,不像一场梦,但我深信从那天开始,我一心企盼着你对我做你在我睡梦中做的事,一模一样的事。

<em>④特洛伊人(Trojans):特洛伊为土耳其西部一古城废墟。根据希腊传说,特洛伊城被希腊联军围困十年之久。荷马在《伊利亚德》里描述这个故事。莱斯特律戈涅斯人:传说中住在西西里的巨人食人族。</em>

第二天我们打双打。某次中场休息,我们正在喝玛法尔达准备的柠檬汁,他伸出一只手臂搂着我,轻轻以拇指和食指掐我的肩膀,做出好意搂着我帮我按摩的样子,整个过程非常亲密。但由于我是如此神魂颠倒不知所措,反而猛地转身甩开他,因为只要再多持续一秒,我恐怕就要像个一碰主发条身子就会垮掉的木头玩具一样瘫软了。他吓了一跳,向我道歉,问我是不是压到我的“神经或什么的”&shy;――他不是故意要弄疼我。如果他以为伤害了我或他的触碰让我不舒服,他肯定觉得窘迫至极。让他却步是我最不愿意的事,不过我还是含糊地说了句“不痛”之类的话,想就此打住。但我也意识到,如果激起这种反应的不是痛,那还有什么理由解释我在朋友面前如此粗鲁地甩开他?我只好装出拼命忍痛却徒劳无功的扭曲表情。

我从来没想到他的碰触会令我如此恐慌,这与处子第一次被心上人触摸所感受到的惊骇简直如出一辙:心上人撩拨了我们体内连自己也从未意识到的敏感神经,而那产生了令人不安的巨大快感,远远超出我们原来所习惯的范畴。

他对我的反应似乎仍然感到惊讶,却作出完全信服我的模样,就像我作势隐藏肩膀的疼痛一般。他以此来帮我圆场,同时也假装丝毫未意识到我的微妙反应。后来我知道了他是多么精于捕捉和梳理这种自相矛盾的讯息,我相信当时的他必定起了疑心。“来,我换个方式。”他试探我,继续按摩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