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样,还在外逗留。
我打开他的衣橱,注意到他留下一件泳裤、一条内裤,斜纹棉布裤和干净的衬衫也挂在衣架上。我认得那件衬衫,大波浪。我认得那件泳裤,红色的。这是今天早上最后一次游泳要穿的。
“关于这件泳裤,我有话要告诉你。”我关上他的衣橱门。
“告诉我什么?”
“上了火车再告诉你。”
但我跟他说了一样的话:“答应我,你走后,一定要送给我。”
“只有这样?”
“嗯,今天多穿一会儿――还有,别穿着游泳。”
“病态又邪恶。”
“病态,邪恶,而且非常、非常悲伤。”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我也要大波浪。还有布面平底凉鞋。还有太阳眼镜。还有你。”
在火车上,我告诉他,有一天我们还以为他溺水了,那天我是如何决心央求父亲尽可能召集渔夫去找他。等渔夫找到他,在我们的海滩上点燃一堆柴,我要从厨房拿来玛法尔达的刀子,割下他的心脏,因为那颗心脏和他的衬衫是我这一生仅有的成绩。一颗心和一件衬衫。他包裹在湿衬衫里的心脏――像安喀斯的鱼。
第三部 圣克雷芒症候群
我们在周三傍晚七点左右抵达罗马终点站。空气混浊闷热,仿佛暴风雨来了又走,而湿气丝毫不散。距离黄昏不到一小时,街灯透过浓密的光晕闪闪发亮,点着灯的临街铺面似乎沉浸在它们自己创造出来的闪烁色彩中。湿气黏附在每个人的额头、面颊上。我想抚摸他的脸。虽然知道除非有空调,否则淋浴后也不会比较舒服,但我还是等不及想快点抵达旅馆,淋浴,把自己扔到床上。但我也热爱坐落在这城市的慵懒,好似情人搭在你肩上那疲倦摇晃的臂膀。
或许我们会有一个阳台。我很想要一个阳台。坐在阳台凉快的大理石阶上,看落日罗马。矿泉水。或啤酒。还有小零嘴。父亲替我们订了罗马数一数二的奢华旅馆。
奥利弗想搭第一辆出租车。我却想搭公车。我想搭拥挤的公交。我想走进公车,挤进汗流侠背的人群,让他跟在我后面冲锋陷阵。才跳上公车不久,我们就决定下车。这太可怕了,我们打趣说。我回头往车门外走,与进来的人擦肩而过。这些赶着回家的愤怒乘客不理解我们要做什么。我甚至踩到一个女人的脚。“他连声道歉也没有!”女人压低嗓子,对身边刚挤上公交而不肯让我们硬挤出去的人说。
最后,我们招了一辆出租车。一听到下榻旅馆的名称,听到我们以英文交谈,出租车司机竟转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弯。“没必要抄这么多近路吧,我们又不赶路!”我用罗马方言说。
很高兴两间相邻的卧室够大,我们各有一个阳台和一扇窗。打开落地窗,无数教堂闪亮的圆顶衬着夕阳,映照在我们脚下一望无际的远景里。有人送我们一束花、一整盆水果,随附的纸条来自奥利弗的意大利出版商:八点三十分左右请到书店来。带着你的手稿。今晚有个作者的发表会。我们等你。
除了吃晚饭和其后的逛街,我们没有任何计划。“我也在受邀之列?”我有点不自在地问。“现在我邀请你啦。”他回答。
我们拨弄电视机旁那盆水果,替彼此剥了无花果。
他说他要冲个澡。我看他脱光,也立刻褪下衣服。“一会儿就好。”身体接触时我说,因为我喜欢他浑身的湿气。“但愿你不必洗澡。”他的气味让我想起玛琪雅的味道。海边无风、只闻得到灼热沙子原始死白味道的日子里,玛琪雅似乎总散发出海边的咸水味。我喜欢他手臂、肩膀、背脊上的曲线。这些对我来说还很新鲜。“如果我们现在躺下,新书发表会就泡汤了。”他说。
在似乎没人能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