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冒犯了更深层的东西?那是什么?
尽管伪装起来,但我感受到的厌恶是否始终存在,而我需要的就只是这样的一夜,好将它发泄出来?
近乎恶心、像是后悔的情绪(就是它吗?)紧抓我不放,随着我感觉第一道晨光从我窗户照进来,它的定义愈发清楚。
然而,悔恨(如果真的是悔恨)像那道光一样,似乎一时黯淡了。但当我躺在床上觉得不舒服,悔恨又很快回来。每次我认为这是我最后一次,它就要射门得分似的。我早知道会痛。但我没料到那种痛会盘绕拧扭成突如其来、带罪恶感的剧痛。这一点也没人告诉我。
天色显然已经破晓。
他为什么盯着我看?他猜到我的感受了?
“你不快乐。”他说。
我耸耸肩。
我憎恶的不是他,而是我们做的事。我还不想让他看透我的心。相反地,我想让自己脱离这个自我厌恶的泥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觉得恶心,对不对?”
对于这个评论,我再度不予理会。
“我就知道我们不该做。我就知道。”他重复道。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他的退缩,受自我怀疑折磨。“我们应该先谈谈的……”
“或许吧。”我说。
在我那天早上能说的话里,就属这句无足轻重的“或许吧”最残忍。
“你嫌恶吗?”
不,我一点也不嫌恶。但我的感觉比嫌恶更糟。我不想记得,不愿意去想。摆到一边就好。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我试过,可是不管用。我想退钱,倒卷底片,带我回到我几乎赤脚走到阳台的那一刻。我不会再进一步,我会坐下来、焦虑,而永远不知道――宁可跟我的身体争辩,也好过现在这种感觉。艾里奥,艾里奥,我们警告过你,不是吗?
这会儿我在他床上,继续端出夸张的礼貌。“想睡的话,去睡吧。”他一手搭在我肩上说。这或许是他对我说过最亲切的话,而我则像犹大一样,不断告诉自己:但愿他知道。但愿他知道,想一辈子离他远远的。我拥抱他。我闭上双眼。“你一直盯着我看。”我眼睛闭着说。我喜欢闭着眼睛让人盯着瞧。
如果我想觉得好过些、想遗忘,我希望他尽可能远离。但如果情况变糟,没人能求助,我却需要他在我身边。
同时,另一部分的我其实很高兴这整件事成为过去。我不再为他烦恼了。我会付出代价。问题是:他了解吗?他愿意原谅吗?
或者这是避开另一条通往嫌恶与羞耻之路的另一个诡计?
一早,我们一起去游泳。我觉得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像这样相处。我会回我房间,睡觉,醒来,吃早餐,拿出我的乐谱,将美妙的早间时光用来埋首改编海顿,偶尔因为预期到他在早餐桌上翻新的怠慢而感到一阵焦虑的疼,却只记起我们已经超越那个阶段。
他穿着衬衫走进水里,水几乎到他膝盖那么深。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如果玛法尔达问起,他会说是不小心弄湿的。
我们一起游到大石头那儿去。我们交谈。我希望他认为我跟他在一起很快乐。我原本希望海水洗去他留在我胸膛上的体液,却黏着不去。三年前,某个骑脚踏车的陌生年轻人停下车子,走来搂我的肩,以这个姿势挑动或加速了某个可能需要更久更久才会浮现的意识,引发这些年以来的自我怀疑。而今天,就在不久后,在我抹上家里每间浴室都有的黄春菊香皂,以柔和香气淋浴清洗之后,这一切总算也能全数冲走,像恶毒流言或误解般散去,像刑期已满的妖怪获得释放。
我们坐在石头上说话。为什么先前我们不这样说话?如果我们能早几周建立这种友谊,我就不会那么渴望得到他。或许我们就能避免上床。我本来想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