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3)

等我终于偷看走廊一眼,我注意到我的房间整个暗了。门是关上的。有人在我房里?我闻得出他用的“罗杰与嘉列”牌洗发精的气味,他离我好近,我知道只要抬起手臂就能碰到他的脸。他在我房里,站在黑暗中,纹丝不动,仿佛犹豫着该叫醒我或摸黑找我的床就好了。喔,主啊,请赐福今夜,请赐福今夜。我没说一句话,只是睁大眼睛想辨认他穿过之后、往后我又穿了好多次的浴袍的轮廓。此刻,浴袍的长腰带就垂挂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轻轻摩擦我的脸颊,他站在那儿,随时就要褪下浴袍,任其掉落地上。他是光着脚来的?他帮我锁上门了?他和我一样勃起了?是因为他拉开浴袍,袒露下体,所以我才感觉腰带正在抚弄我的脸?他是故意搔我的脸吗?别停,别停,千万别停。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门渐渐打开。为什么现在开门?

那只是一阵风。一阵风把门关上了。另一阵风把门吹开。淘气地搔弄着我的脸的带子其实是我一呼吸就摩擦我的脸的蚊帐。我听到外头的浴室有流水声,从他开始洗澡,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不,那不是淋浴的声音,是马桶的冲水声。那个马桶不时故障,水箱快满的时候又再度流空,接着又重新注满再流空,一遍一遍,彻夜不停。我走到阳台上,分辨出大海雅致的淡蓝轮廓。天已经破晓。

一小时后我再度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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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时,照惯例,我假装根本没注意到他。反而是母亲一看到他,第一个高声叫道:“瞧你看起来多憔悴啊!”虽然如此坦率评论,但她对奥利弗说话时,仍维持正式的谈吐。父亲抬头看了一眼,继续读报。“我向上帝祷告,希望你昨晚海削了一笔,否则我就得设法跟令尊交代了。”奥利弗用茶匙扁平的那一侧拍蛋,敲开半熟蛋的顶端。他还是没学会。“我战无不克,教授。”他对着鸡蛋说话,跟我父亲对着报纸说话如出一辙。“令尊赞成吗?”“我自食其力。我从大学预科就开始自食其力,家父从无反对。”我羡慕他。“你昨晚喝很多?”

“那个――还有别的。”他忙着在面包上涂奶油。

“我大概不太想知道吧。”父亲说。

“家父也一样。而且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想记得。”

这是说给我听的?听着,我们之间绝对不会有什么,你愈早想清楚,对我们愈好。

或者这一切都是魔鬼的故作姿态?

有些人谈起自身罪恶时,总像谈论一些难以断绝关系只好学会忍耐的远亲。我多么佩服那种人啊。

“那个――还有别的。我也不想记得”就像“我了解我自己”,暗示了一个只有他人,而非我,才得以靠近的领域。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说出同样的话来――光天化日之下,我可不想记得自己在夜里做过的事。我怀疑还有什么事让人在完事后得要淋浴。你淋浴是为了让自己振作,否则身体撑不住?或者你淋浴是为了忘却,洗去昨夜所有脏污与堕落的痕迹?啊,借着对这些事摇头,喝一杯患有指关节炎的玛法尔达鲜榨的杏汁,喝完顺顺嘴,好把一切冲洗干净,昭告你的恶行!

“战利品存好了?”

“不但存起来还投资呢,教授。”

“但愿我在你这个年纪就有你这种头脑;那我会少犯一些错事。”

“您?错事,教授?老实说,我甚至无法想象您会犯错呢。”

“那是因为你把我看成偶像,而不是活生生的俗人。或者更糟:认为我是个老派人物。可是有的。我也会犯错。每个人都有一段误人歧途的时期。比方说,转换生涯跑道,或选择另一条路的时候。但丁就是这样。有些人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