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地不断抹净进入口鼻的混合液体,祁君阳黑发分成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侧,微佝偻着背躲在了枝繁叶茂的树下。

等那些从天而降的碎肉与粘液都落完了,他才从粗壮的树干后微微地探出一个脑袋,望向这场血雨的始作俑者。

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

裹紧外袍坐在向上冒着火星的柴火旁,祁君阳在林樾的帮助下此时已经洗漱干净,浑身清爽地席地而坐,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麻布带松松地束在身前。

避开对方探寻的目光,他侧对着林樾虚虚望向远处树影婆娑的密林,神色无悲无喜。

林樾布下结界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串还在小幅度跳动的鲜鱼,坐在祁君阳对面默默地烤了起来。

“给。”待鱼肉变得色泽金黄,散发着一股焦香气息,他把整串在内共有五条烤鱼都递给了祁君阳。

“……多谢。”腹中实在饥饿,他接过便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饿了许久的肚子终于被填满,祁君阳不像之前在林樾记忆中般矜贵地用手帕擦嘴,而是随意拉下袖子抹了抹,撕下衣服一角将竹签和吃剩的鱼骨包了起来。

火堆燃烧迸发滋滋的声响,林樾无言地凝视着在火光下明灭不定的祁君阳,夜间的风浸着丝深入骨髓的寒凉。

“你想问什么,问吧。”

祁君阳盯着黑夜中唯一的亮光忽然出声道。

垂眸看向火堆,林樾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呵,看来你对除九霄宗之外的事情是一点也不在意啊。”自嘲般勾了勾嘴角,祁君阳眼眸中火焰跳动,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和你退婚后,父亲门下最喜爱的亲传弟子辜负了凉州太玄宗的掌门独女,与其胎珠暗结却不愿负责,将她独自抛弃在凡间便慌忙逃回了宗门,不过多时就被对方父母找上门了。”

“而后便是太虚常见的宗门斗争戏码,万钧门不过寻常宗门,哪抵得过凉州的地头蛇,过后理所当然地元气大伤,宗门落魄,地位也在益州一落千丈,门内弟子一蹶不振,曾经那种风华正茂的张扬也消失不见。”

“绳子总挑细处断。恰好仇人寻上门,将本就势力单薄的门内一夜之间屠了个干净,我是唯一逃出来的那个。”

他抬眸看向林樾,“包括我此次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逃避追杀。”

林樾眼睫颤了颤,被掩埋在最深的情绪此刻挣了出来,致使他接近本能地错开他的目光。

祁君阳眸光闪了闪。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奇怪,林樾欲盖弥彰般迅速抬眼,眨了两下后镇定问道:“那位要向你提亲的滁州无量阁阁主的幺儿呢?他不应该护你家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