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初,沈阿伯不是说我可能活不过今夏么?你写进信里,乔乔或许会消气。”

姜闻笑和楚少青当时都惊呆了。

三个人沉默一段时间。

姜闻笑从贵妃椅里站起来,走到楚湛身边坐下来,尽可能温和地询问:“阿湛,你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这么想?”

楚湛手里抓着一把棋子,转头困惑地问她:“什么气话?”

姜闻笑紧张地跟丈夫对视一眼,回头温和地继续问:“你为什么觉得乔乔得知你的病情会消气?乔乔一直……”

她想说乔乔一直很关心你,但想到儿子每次发病的规律,她急忙把这话咽了回去。

她只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楚湛坦白:“乔乔在生我的气,她和隔壁的师兄组队参加双人试炼,我把那个师兄打出局了,她也被判出局,排名垫底。”

姜闻笑思索片刻,继续试探:“这也不是多严重的事,乔乔不可能为这点事记恨这么久。”

楚湛闻言皱起眉,烦躁地把掌心的棋子全都丢回碗里,神色绝望地喃喃:“从前我可以带乔乔一起夺得魁首,现在我们都不在一个学宫,我没有用处了,没有办法了,明白么?我没有别的办法哄她开心了,如果乔乔看我够惨,说不定就会消气,以前都是这样。”

姜闻笑感觉胸口被重物狠狠撞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她儿子虽然迟钝,但并非没有情绪。

他也会伤心的,只是不习惯表达出来。

她根本不应该总要求楚湛单方面无底线纵容乔乔的情绪。

她能理解乔乔的怨恨并不是针对楚湛,但楚湛还太小,他没有办法从根源上理解这种事。

他甚至以为林月乔希望他去死。

难怪医修此前说,最麻烦的是,这孩子似乎没什么求生意志。

他无法理解,而且已经绝望了。

事实上,造成乔乔痛苦的罪魁祸首,是她的至亲家人。

姜闻笑知道乔乔的父母偏心她弟弟,但不知道乔乔为什么这么容易恐惧不安,这小姑娘生性骄傲,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真正的伤口。

如果林月乔不能鼓起勇气正视自己的伤口,不能自发对抗幼年时的恐惧。

那么,旁人再多的爱,也永远无法填补她的绝望,她会永远陷在恐惧不安中,痛苦一生。

而爱她的人,也会因此承担本不属于自己的罪责,与她互相折磨。

就是在那一刻起,姜闻笑决定,暂时不插手两个孩子的矛盾。

孩子们已经到了必须成长的时刻,她该尝试放开手,静观其变。

此后,姜闻笑还是每月给林月乔寄送些礼物信件,但她没想到,那些东西全被林惠丰私吞了,由于信里她会写自己送的礼物都是什么来历,林惠丰担心女儿讨要礼物,便连信件都没给林月乔。

这个笑面虎,远比表面上更加无耻。

此后,不到一年,楚家遭逢变故,她和楚少青被发配烟瘴之地。

服劳役的这半年来,姜闻笑最担心的是,楚湛投奔凤川之后,娘家人不接受楚湛和林月乔的亲事。

但细想又不太可能,毕竟她爹娘并不是因为厌恶商人,才阻挠她和楚少青的婚事,乔乔也是修行之人,爹娘应该会很喜欢她。

但她没想到的是,儿子压根没去投奔姥姥和姥爷。

四个月前,楚湛就这么厚着脸皮,带着统共不到十两银子的寒酸聘礼,自己单枪匹马去林家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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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林月乔和楚湛把这半年来发生的奇事,颠三倒四的讲给姜闻笑听。

当然,主要还是林月乔叭叭叭地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