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宫廷风雨怎样催人心智早熟,但,不得不承认,这仍然是张属于孩子的脸。

待到羽翼丰满时,宇文慎的容颜也会褪去稚气,变为英俊成熟。

有宁妃和其背后世家的支持,有皇帝的宠爱与培养,他将是天潢贵胄中最意气风发、骄矜耀眼的那一个。

可那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宇文慎,我的二哥,同父异母的血缘兄弟,这条仅容一名胜利者通过的荆棘路上,必须拔除的敌人。

若要除去一个母族根基牢固,内心意图竞争皇位的对手,同样有两计。

强而避之,怒而挠之。

猛兽利爪毫不留情,眼下伤口深刻见骨。

金玉发冠跌碎,鲜血泊泊涌出,皇子华袍转瞬被染红。

宁妃踉踉跄跄拨开侍卫御医,然后顿在原地。美丽高贵的妃子血色全失,浑身神经质战栗,迟迟不敢触碰儿子的脸。

宇文恒盯着她的举动,死死抓住我的手,指腹冰冷汗水濡湿皮肤。

良久,人群中央的宁妃骤然爆发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宛如母兽惨痛呼,于耳畔回荡,长久不歇。

我握紧阿兄的手,抽身退步向后,隐没于不易被察觉的混乱阴影中。

宽大袖袍垂落,藏住那一抹极力掩饰的颤抖。

掌心微痒,是他用指尖细细描画:手足相残,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回:你信吗?

阿兄并未回答是或否,只是一笔一划郑重地写。

三郎,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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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抚过书房墙壁,口内轻舒一口气。

当年藏东西时花了大心思,墙中暗格隐匿得极好,哪怕宇文恒数度派人彻底搜查代王府,也未发现它们的存在。

长生无声跪在屋中,面前摆着那支他从不离身的软剑。

剑鞘外裹着一层粗糙旧布,薄剑纤薄柔韧,吹毛立断,锋利无比。

少年初次显露身手便用了它,理所当然的,所有人也以为他惯使长剑。

但,这把剑不属于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