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狗的宫人瞬间面无血色,小狗也仿佛读懂气氛,伏在地上嘤嘤呜咽,叫得人心都软了。
我一根根放开紧攥的手指,叹息一声。
“拿过来,孤抱一抱。”
凝重氛围一扫而空,宫人将小狗递进我怀中。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拼命撒娇卖萌。
玉书摸摸它的脑袋:“妾幼时,邻家老丈极擅养犬,看门的那只浑身漆黑,每每路过,总要提心吊胆一番。其实它性情温顺,从不乱咬,只是瞧着威风,叫人害怕。”
我已懂得一个道理:不要追问任何一个大齐原住民“后来呢”。
后来家破人亡,后来卖身为奴,后来的故事无不悲惨。
干脆举起小狗逗她:“今日总不怕了吧?”
玉书抿唇一笑:“殿下!”
这只小白狗最终被我赐名为怀特。
无人理解这怪里怪气的名字,但都绞尽脑汁夸它适合,并立刻改口称呼它怀特,还有人叫怀特娘子。
众人纷纷去看狗,无形中冷落了贺成济。
白鹰凶猛,不能与犬共容,早被送进鹰棚。他安静站在一旁等待向我回话,面色平和,身姿挺拔。
我挑眉。
怪不得感觉这人不像宦官他的嵴背,太直了。
为奴为婢多年的宫人,总要向主子垂首弓背以示尊崇,哪怕好好站着,也摆脱不了那种奴颜媚骨、卑躬屈膝的味道。
到底是世家出身,贺成济的一举一动十分端正,因此少了几分恭顺姿态。
单独看没问题,可站在其他宫人身旁,便对比出这份不肯彻底放下自尊的坚持多么格格不入。
幸亏他选择侍奉我,换成宇文恒,恐怕性命难保。
思及此处,不禁自嘲一笑。
穿来大齐不过半年,已能分辨奴仆是否对皇室规矩完全心悦诚服,哪怕对方留存一丝尊严,亦能敏锐察觉不同。
那些可笑的表演,自以为完美的伪装,落进看惯底下人阿谀奉承的大齐皇帝眼中,大概拙劣至极。
先熬后养。
连桀骜的猎隼都能被残酷手段剥夺对天空的向往,更何况于人。
宇文恒让我日日殿中观鹰,意图何其明显……无非教我以鸟为镜,看清自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