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讲这些,都要跨年了,先吃饭吧。”

陈澄三下五除二得又烧了一碗小菜,把菜碟子都端上桌,饭还焖在锅里她也没去盛饭,而是从冰箱里拿出冰好的啤酒,拎起两个杯子。

利落地启了啤酒瓶,她倒得又急又快,酒沫直接从杯沿溢出来,沾湿了她的指甲,亮晶晶的闪着光。

陈澄满不在意地吮了一下指甲,把一杯酒敲在骆佑潜的面前。

桌上是几碗家常小菜,几个碗,两幅筷,屋子狭小而拥挤,陈澄笑意盈盈,仿佛正在五星级饭店喝红酒。

刚才的事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

屋外响起起伏的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地下走廊里还有孩子笑闹、噔噔噔跑过的脚步声,是他爸妈要带他出去放鞭炮。

鞭炮声带着鼓点,一下一下砸在骆佑潜的心间,与胸腔共鸣。

“干杯!”陈澄笑着喊了一声,捏着酒杯朝骆佑潜的杯子撞过去。

骆佑潜仰头喝尽,陈澄也紧接着全数灌进喉咙。

“明年一定要赚大钱!”陈澄笑着。

“到时候带你吃香的喝辣的!”陈澄重新给两人的杯子里倒满酒。

鞭炮声还在接连不断,不停有烟火急速升空,在空中绽放出最美的光芒,转瞬即逝。

骆佑潜手指收紧,在逐渐下沉的鞭炮声中,神奇地与从前拳场观众的山呼海啸声重合,抵着他的胸腔,不断下沉。

他听到了自己为此震颤的心跳声。

他感觉到陈澄拍在他肩膀上的手。

“我没事。”他飞快地说,却在说完后突然压低了脑袋,手覆在后颈上,他倦怠地阖上眼,像一个深囚于此的囚徒。

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他其实知道。

陈澄的指尖按在他的肩膀上,因为用力,指甲都略微泛白。

“不要哭。”陈澄轻声说,“你是,拳王啊。”

骆佑潜长久地没有说话,他维持着那一个动作,除了眼底逐渐被烧红,几乎就像一尊雕塑。

陈澄也没有唤他。

她知道,狮王正在决定自己要不要起身。

这两年如一日的平静与煎熬,终于在陈澄的话语中产生了裂痕,佯装的不在意与悠然自得被撕碎,终于直白而纯粹地抽节出来。

愤怒的、怨悔的、热血的,所有的情绪终于冲破了那层他精心保护、不去触碰的屏障。

终于在眼泪冲出来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椅子尖锐地嗞啦一声。

“我要打。”他尾音里带上了哽咽,“我要打拳击!”

不管还能不能再比赛,他都要试一试。

这是他从小的梦想,那是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根本不舍得放下。

“我要打拳击!!”

他站得笔直,笔直到陈澄都觉得他的脊背僵硬得就要断掉,他抬手捂住脸,有眼泪从掌根里滑出来。

陈澄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她拿起两个杯子,撞了一下,仰头把酒喝尽,又把另一杯也替骆佑潜喝尽。

“为了梦想。”她说。

***

两年前的青年拳击大赛决赛。

骆佑潜和阿珩上场,面对着对方鞠了一躬。

阿珩说:“加油啊,可别被我打趴下了。”

骆佑潜回他:“你也当心啊。”

观众席上有人举着骆佑潜的牌子,教练站在台下比他还紧张,欢呼声此起彼伏。

“骆佑潜!骆佑潜!骆佑潜!骆佑潜!骆佑潜!”

“拳王!拳王!拳王!!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