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我实在无法让你怀着孩子独自南下。”谢骥声音哑得厉害,姿态卑微至极,“实在不成,你就当我是个侍卫,我在你附近买一处院子守着你们娘儿俩,平日无事绝不会来吵扰你。这样可以吗?”
第38章 开棺
赶了十日的路, 一行人终于到了南境。
十一月下旬的京城下着大雪,南境却如仍在深秋。
苏吟穿着一袭素色襦裙,上身罩一件天水碧如意云锦纹织金薄袄, 被婢女扶下马车。
院落都已置办好, 只是个两进一出的小院子, 不似定北侯府和苏府雕栏画栋,亭台楼阁如云,但左侧屋摆了一屋子的书,正史古史起居注、天文历数五行医方、河渠边防古迹游志等应有尽有,是谢骥命侍卫骑快马先行一步预先为她备下的。虽藏书数目远不及苏府,但能于四日之内在边境买来这么多书, 已十分难得了。
庭中精心栽种了许多花草, 院墙边还做了个紫藤花架,底下扎了秋千, 被这院子的上一位主人布置得极温馨。秋千旁还有石桌石凳, 待来年春日, 她便可坐在紫藤花下弹筝下棋、看书作画。
离这院子不到五十丈的地方还有一个书塾,附近几个村子的孩童日日都在此地听学。
苏吟的曾祖父苏逾是一代文豪, 一生桃李满天下,诗风豪放飘逸, 词风温和婉约,在豪放婉约两派中都稳居泰斗之位, 写诗作词时近乎割裂,就如一具躯体中藏了两个人的魂魄一般。
她被曾祖父带在身边教养十余年,常换成男儿装束随曾祖父离京讲学, 耳濡目染间也对传学授业心生向往,正因如此, 才会每年春秋都来南境一趟,做谢落窈孩儿的女夫子。
待孩子大些,她或许可以去书塾授课……
“怎么了?不合你意吗?”谢骥听她蹙眉看着院子出神,顿时紧张得不行,“是小了些,但我莫名觉得你会喜欢,所以才选了这一处。若你觉得不好,我就再挑处别的。”
苏吟闻言收回心绪:“我很喜欢,不必换了。”
她不欲用谢骥的银钱。两进一出的宅院完全够她带着三个婢女住了,若再买一座更大的便得花更多银子,没什么必要。
见天色暗了下来,她不敢多留谢骥,立时婉言赶客。
谢骥立于门槛外,看着利落转身往里走的苏吟,艰难地张了张唇,终是没敢开口唤她名字。
苏吟腹中怀的极可能是他的孩儿。
这个认知使谢骥心神激荡了整整十日,不知该怎么疼苏吟才够,满心甜蜜无从宣泄,无数遍想拥苏吟入怀,抱着她亲上一整日。
可苏吟却不愿再与他亲近,他亦无法如从前做夫妻时那样厚着脸皮强行抱她上榻。
苏吟有了身孕,他如今已舍不得逼迫苏吟一丁半点。
谢骥敛眸静了片刻,命人在院外准备了被褥,让侍卫轮流守夜,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与苏吟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苏吟若遇险,只需大喊一声他便能听到。若非如此,他定然放心不下苏吟带着婢女在边境独住。
在马车上颠簸了整整十日,如今才刚安顿下来,苏吟看着眼前三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到底说不出让她们饿着肚子为自己备晚膳的话,便给了些铜板,让她们买些饭菜回来一起吃。
婢女们欢欢喜喜地应了,没多久就拎着食盒回来。
苏吟一见那几样色泽鲜亮的菜肴,立时扭头干呕。
“是奴婢买的不合姑娘口味么?可这菜已很清淡了,没什么油水。”婢女连忙为她顺背,“姑娘想吃什么,不若还是奴婢做给您吃罢。”
苏吟摇了摇头。
这菜的确清淡,即便叫婢女烧火做饭,也顶多只能做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