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骥看着苏吟紧蹙的秀气眉头弯了弯唇,带着沐浴后的清新皂香抱了过来,下颌抵在她发顶:“吟儿。”
苏吟浑身一僵。
“我知道你为难。”谢骥柔声道,“但陛下没有逼你,只让你自己选是不是?就算陛下真要怪罪,你就实话实说是我不肯和离,这样即便陛下恼怒,也只会恼我一人罢了。”
苏吟眉心深蹙:“可是……”
谢骥不敢让苏吟说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还有一事,我也不怕你觉得我挑拨离间,只怕你自己也有此顾虑。你当年险些杀死陛下,即便陛下现在还喜欢你,但等到你容颜老去,陛下记起当年的事来,你当真不怕被冷落在深宫一隅,老死不得出?当真觉得自己能与陛下一世情深?”
苏吟眸光顿时颤了颤:“陛下重信守诺,为人极好,即便真有那日,也会予我体面。”
谢骥听她这般相信皇帝的为人,额间青筋猛然跳了几下:“好,就算陛下不会亏待你,可他是国君,有诸邦争相献美人,有臣子催着开枝散叶,还要用后宫安抚制衡前朝。你到时候看着陛下或主动或迫于无奈宠幸一个又一个女人,难道不会伤心?”
“就算再退一万步说,你能接受与三千佳丽共侍君王,可如今苏府只剩一个空壳,你没有强大的娘家作后盾,到时候那些妃子都知道你与陛下青梅竹马,若里头有一两个家世显赫且生得貌美,父兄又在陛下面前得脸的,难道会叫你好过?陛下当真能次次都护着你?”
苏吟咬唇敛目,避开谢骥的伤处伸手将他推开:“纵是如此,若陛下真要我进宫,我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那就等陛下逼你入宫的那日再说。”谢骥又抱了上去,“在此之前你别说和离二字可好,万一我们能走到最后呢?你何必自己先斩断我们二人厮守的可能?我虽不及陛下尊贵,却能保证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女人,捧着你,敬着你,让你富贵无忧一世。这难道不比当深宫里的娘娘舒服?”
“你若觉得亏欠陛下,那我为陛下尽忠一世替你偿还就是,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只要陛下有吩咐,我豁出命去也要为陛下效力。你已嫁了我,难道还要以身偿还欠陛下的债吗?那你将我这个丈夫当什么了?”
苏吟被他质问得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谢骥紧紧抱着她,流泪哀求:“别与我和离好不好?吟儿,别不要我,你答应过的,等我及冠便要个孩儿,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苏吟心绪纷乱,见府医来了,妥协似的轻轻推了推谢骥的肩,艰难道:“……先医伤罢。”
谢骥见她终于有所松动,一颗心往回落了些,轻轻“嗯”了声:“好,都听夫人的。”
等府医为谢骥上药包扎,再吃过早膳,苏吟看了眼他那双熬红的桃花目,蹙眉道:“你先回屋里歇一觉,以后莫再做这等傻事了,一个有官身的侯爷,在我门外站一宿像什么话?更何况身上还带着伤。”
谢骥不肯走,大步行至苏吟那张精致华贵的拔步床前:“我想睡这里。”
苏吟一时无言,半晌才道:“整个谢府都是你的,你想睡便睡吧。”
“那你可会离开?”
苏吟从书架抽出一本地志,闻言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你睡吧。”
谢骥终于安心躺了下去,盖上柔软干净的锦被,嗅着满床熟悉的女子馨香,幸福地舒展眉头,很快就沉沉睡去。
四周都静了下来,苏吟拿着地志孤本走到窗边的罗汉床前借着天光翻看,一双秋水杏眸失神地看着书上绘的南阳域图,好半天都没翻页。
死了三年的昔日情郎一朝归来,她昨夜掐了自己好几把,唯恐这只是个梦,直到现在还心神恍惚。
宁知澈还活着。
宁知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