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乌沙科夫勋章,250 美元,最值钱的胜利勋章当然不可能有,那只授给元帅,但苏沃洛夫勋章也值钱,他可以出 450 美元……爷爷默默地走开了。我们沿着寒冬的阿尔巴特街走啊走,后来爷爷走不动了,天也快黑了,他无力地坐到那家古玩店的台阶上,让我先回家。第二天人们发现他冻死在那里,一只手伸进怀中,握着他用鲜血换来的勋章,睁大双眼看着这个他在 70 多年前从古德里安的坦克群下拯救的城市……」?
1 月 5 日,俄罗斯军队总参谋部
一个星期以来,列夫森科元帅第一次走出了地下作战室,他踏着厚厚的白雪散步,同时寻找太阳,这时太阳已在挂满雪的松林后面落下了一半。在他的想象中,有一个小黑点正在夕阳那橘红色的表面缓缓移动,那是「万年风雪」号,他的儿子在上面,那是这个星球上离父亲最远的儿子了。??
这件事在国内引起了许多流言蜚语,在国际上,敌人更是充分利用它。《纽约时报》用大得吓人的黑体字登出了一个标题:「战争史上逃得最远的逃兵!」下面是米沙的照片,照片的说明是:「在三亿俄罗斯人用鲜血淹没入侵者时,他们最高军事统帅的儿子却乘着这个国家唯一的一艘巨型飞船,逃到了距战场一亿公里的地方,他是目前这个国家最安全的人了。」??
但列夫森科元帅的心中很坦然。从中学到博士后,米沙周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父亲是谁。航天控制中心做出这个决定,仅仅是因为米沙的研究专业是恒星的数学模型,「万年风雪」号这次接近太阳,对他的研究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而组合体不能完全遥控飞行,上面至少应该有一个人。总指挥也是后来从西方的新闻中才得知米沙的身份的。??
另一方面,不管列夫森科元帅是否承认,在他的内心深处,确实希望儿子远离战争。这并不仅仅是出于血肉之情,列夫森科元帅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属于战争。是的,他是世界上最不属于战争的人了。但他又知道自己这想法有问题,谁是属于战争的呢???
况且,米沙就属于恒星吗?他喜欢恒星,把全部生命投入到对它们的研究上面,他自己却是恒星的反面,他更像冥王星,像那颗寂静、寒冷的行星,孤独地运行在尘世之光照不到的遥远空间。米沙的性格,加上他那白皙清秀的外表,很容易使人觉得他像个女孩子。但列夫森科元帅心里清楚,儿子从本质上一点儿不像女孩子,女孩儿都怕孤独,但米沙喜欢孤独,孤独是他的营养,他的空气。??
米沙是在民主德国出生的,儿子的生日对列夫森科元帅来说是一生中最暗淡的一天。那天傍晚,还是少校的他,在西柏林蒂加尔登苏军烈士墓前,同部下一起为烈士们站 40 多年来的最后一班岗。他的前面,是一群满脸笑容的西方军官和几个牵着狼狗来换防的吊儿郎当的德国警察,还有那些高呼「红军滚出去」的光头新纳粹们;他的身后,是大尉连长和士兵们含泪的眼睛。他控制不住自己,只好也让泪水模糊了这一切。天黑后回到已搬空的营地,在这回国前的最后一夜,他得知米沙出生了,但妻子因难产而死……回国后日子也很难,同从欧洲撤回的 40 万军人和 12 万文职人员一样,他没有住房,同米沙住在一间冬冷夏热的临时铁皮屋里。他昔日的同志为了生活什么都干,但他一直像军人一样正直地生活着。米沙也在艰辛中默默地长大,同别的孩子不同,他似乎天生就会忍受,因为他有自己的世界。??
早在上小学的时候,米沙每天都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静悄悄地独自度过整个晚上。开始,列夫森科元帅以为儿子在看书,但有一次他无意中发现,儿子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看着星星。??
「爸爸,我喜欢星星,我要看一辈子星星。」他这样对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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