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夏宜元通勤,夏矜时住在帝景州中心的一栋别墅里,厨师、女佣、园丁,加上夏矜时,偌大的房子只住了四个人。佣人们有夏银流的命令,并不多与夏矜时说话。

尽管夏宜元与夏矜时并不亲近,但夏矜时每天还是最盼望她的到来,夏宜元给他上课时才有人陪他说话,夏矜时很努力的学习,只为了在下一节课上获得夏宜元的奖赏。

前十四年人生里,夏矜时很少走出那栋大且空的别墅,没玩过游戏也没接触过网络,生活中只有夏宜元,是母亲但不愿成立母子关系的夏宜元,夏矜时学会了很多东西,他的聪慧令夏银流满意,可“妈妈”是什么,“家庭”是什么,“陪伴”是什么,“被爱”是什么感受,最通俗的社会常识,夏矜时通通不知道。

夏宜元也从来不讲课本以外的东西,夏矜时对外界的认知是一片空白。

若是一直不知道,也就罢了,无聊到不知道自己无聊地度过一辈子,没见过感情也没有感情地度过一辈子。

可十四岁时,夏施与生了一场重病,已经在夏家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夏银流趁机把夏矜时接回夏家,夏矜时被带出了囚牢,所熟悉的世界也自此溃烂崩塌。

夏矜时出现在夏家的第一晚,整栋房子都响彻着夏浓的尖叫。

十四年来夏矜时第一次体会到波动的情绪,这种情绪叫嫌恶。

空白的世界被击毁了,夏矜时依旧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知道什么是不喜欢。

夏浓的反抗无效,夏矜时留在了夏家,但这对夏矜时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夏银流让夏矜时叫夏浓妈妈,叫夏施与哥哥,夏矜时不懂得轻飘飘的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他很轻松地叫出了口,然后被夏施与狠狠扇了一巴掌。

“肮脏东西,谁准你这么叫的!”夏施与拽着夏矜时的衣领,摁着他的头要往柜子上撞。

夏银流轻轻拦住他,漫不经心道:“小与,你过分了。”

“夏银流,你非得这样是吧?”夏浓红着眼,歇斯底里地吼道。

夏银流视若无睹,反手捻了捻她的耳垂:“你不愿意就不叫了,但矜时是小与的弟弟,这件事是绝对的。”

夏矜时是夏施与的弟弟,夏矜时也有着继承权,这件事是绝对的。

夏浓明白了夏银流对夏矜时的态度,他并没有多喜欢这个儿子,夏矜时只是他为了巩固自己权利做的二手选择,只要夏施与争得继承权,夏矜时就不再有存在的必要。这代表着她只要不要了夏矜时的命,对夏矜时做什么都没关系,脏手的事情让养尊处优的太太去做未免太掉价,夏浓动动手指头的事,要让夏矜时过得不痛快可太简单了。

回到夏家的夏矜时自然不可能继续让夏宜元来当私教,夏浓也不会让他进入贵族学校去威胁夏施与的地位,反正夏银流也不在意,夏浓挥挥手把夏矜时安排进了艺术学院,特地让熟人“关照关照”他。

从前只有一个人,夏矜时偶尔站在窗前,很好奇窗户外人来人外的世界,现在真真切切入了人堆了,夏矜时忍着疼,想回到独自一人的世界。

新生活里有很多东西,夏矜时没接触过,但他学得快,很快补足了社会常识,他像每一位普通人一样生活,丝毫看不出他与别人成长环境的差异,可很多事情夏矜时不明白,不明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摸着手腕上的红痕,疼痛让他皱眉,受伤不会给他带来愉快。身边几乎所有人都会欺凌他,身体日复一日添着伤痕,夏矜时觉得遇见的人是一样的,感受也全是相同的,没有对立的存在,那他究竟是被善待着?还是被恶意欺压着?夏矜时不明白。

一个月后,夏矜时再次见到了夏宜元,他们在之前的别墅里见面,夏宜元依旧为他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