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高兴?”池宴礼忽然拨开关潜额前的碎发。

关潜猛地转过头,手上抬要将池宴礼的手排掉,但抬了一半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最后浅浅地抓住了池宴礼的袖子。

“别不开心,晚上我带你去海上看烟火,给你留一大碗螺。”池宴礼垂腕,狎昵地掐掐关潜的指肚。

池宴礼的生气是冷淡的,是一团冰蓝的冷火,关潜则是艳色的火苗,跳动得剧烈,也常快速地熄灭。

所以关潜总觉得自己不硬气,他怎么能一句道歉都没收到,就轻易原谅了池宴礼呢?

后来他终于硬气了一回,累积起来的不满爆发,可还是没能得到池宴礼一句“对不起”。

关潜觉得不甘心,凭什么道歉的总是他呢?凭什么难堪的总是他呢?

他们俩其实有点像。两人都是骄傲的,不肯轻易低头的人。

关潜的骄傲源于他从小到大的好人缘,池宴礼的骄傲源于他的出身。

关潜爱逗人笑,他认为这是对自己幽默的认可,关潜喜欢被人称赞有魅力。但他不爱讨好人,讨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方并不认为你关潜有意思,需要你费尽心思投其所好,人家才肯轻蔑地看你一眼,关潜不能忍受自己的人格魅力被否认。

而池宴礼总在被讨好,池宴礼是在讨好中长大的人。

池宴礼不懂得平等,不懂得推己及人,池宴礼的世界里只有池宴礼。

等关潜意识到这一点时,池宴礼已经离开了文滨州。

他们的关系也彻底结束。

关潜说不清闹掰后的第二天得知池宴礼离开时自己的心情如何,惊讶?快意?失落?但轻松是绝对的,关潜从来没和人闹得那么难看过,若是再见到池宴礼,心中必然会别扭无措。

之后,池宴礼对关潜而言,就像登陆文滨州的一场小型风暴。

风暴会带来一些深刻的影响。

但文滨州每年都会迎接许多风暴。

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四年过去。

关潜见过的风暴太多了。

他记不得每场风暴的名字,也渐渐忘了池宴礼。

但是风暴留下的痕迹却永远存在,怎样也抹不掉,有关的记忆碎片会不经意地被回忆。

偶尔在晴日,偶尔在霜夜,偶尔在另一场风暴中,大脑会跟着挂灯一起摇晃。

关潜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又出现在了面前,带着每次起纠纷时的小动作,酝酿着一场欲来的风雨。

过去的风暴在新的地方再登临。

第18章 |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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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中心一张长形方桌,池宴礼和商函相对,都坐在最边角,唯二空出来的便是他们身边的位置。

关潜看看池宴礼,再看看商函,吞了吞唾沫,先夏矜时一步,在池宴礼身边坐下。

池宴礼这才松了手,拇指回到食指的指节。

商函却微微沉了面色,半耷着眼,瞳珠右偏看了看关潜,他舌尖顶了顶虎牙,轻哼了一声,落在空气中,被寂静放大得过于清晰。

关潜别过脸,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

夏矜时被关潜松开手,唇角也向一边偏移,变成了个冷笑。他对上池宴礼警告的目光,手往下探掐了把关潜腰间的肉,关潜吃痛地皱起眉,夏矜时这下心情才愉悦些,唇角又扯平了,扭着腰来到商函身边。商函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偏过脸背对着夏矜时。

夏矜时不以为意,坐下后还翘起脚尖勾了勾关潜的小腿。

家人们谁懂啊啊啊啊关潜面色变了几变,心情很是炸裂。

关潜默默往后移了移位置,池宴礼看见了,将腿岔开些,腓骨抵住了关潜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