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阿萝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坐起身来。

薄被被推开,露出下面整洁的睡袍,不是昨天她晕过去之前那件破破烂烂沾满血污的衣服。

咦?这人会体贴到给她换掉脏衣服?

她有些好奇地看了利维一眼,发现对方正心虚地背着手站在床边,把什么东西往床下踢了踢。

“……”阿萝从床下翻找出来一个被捆住双手堵住嘴的医女,对方正翻着白眼,晕得很彻底。

她把医女唤醒,并给了她一点钱放走,这才坐回床上。利维全程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跟着她走来走去,看天看地看尾巴,就是不敢看她。

“好了,说说吧,什么情况。”阿萝语调平平地问他,本来有心想问问他抛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打赢,不过想想昨天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就没有再问。

利维左手捏右手,小心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正看到她本就雪白,因为受伤失血而更加惨白的小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嘴里也苦苦的,头埋得更低了。

他交代了他是怎样在她气息最后出现的地方来回查探的,推断她是被什么人拉进了封闭的领域。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她,似乎有心想问问那人是谁,但对上她失色的嘴唇,吭哧了一会,还是憋屈地低下头去,没有再问。

接着是浑身是血的阿萝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吓坏了,也顾不上再去村子旧址里,扛起阿萝就退回到小镇,随便踢开了一家小酒馆,又绑来了一个医女给她看看身体,她的衣服就是医女换的。

最后医女的结论是她没什么大碍,于是他就随手把医女打晕塞到床底,又去抱着她。

“……”阿萝听着这一连串土匪行为,脑门青筋直跳。

那边交代完毕的利维正伏低做小,时不时偷偷用眼神瞟她,看出她的情绪似乎更不好了,脚下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这个动作把阿萝气笑了:“如果我死掉的话,你现在也不用怕我生气了,这是你想要的后果吗?”

黑发男人眼里出现仓皇和茫然,他胡乱摇头:“不,老子……我从来不想让你死。”

“可是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也没什么损失吧,女人千千万,换一个就是了。”

利维有些混乱,她说的也对,即使她死了,他也不痛不痒,没了这个还能换下一个,女人不过是玩物罢了。

这些都是他曾经笃信不疑的东西,可一旦脑海里那个虚拟抽象的“女人”一词套上她的身份,她的身体,她柔和的脸,她似乎就与“女人”这个群体割裂开了。

他一向不喜欢那些涂脂抹粉娇滴滴的姑娘,可她洗完脸翘着手指涂羊脂露润肤的小动作让他觉得可爱极了,他也不喜欢柔弱需要别人保护的生物,可面前这个姑娘前不久刚中了魅魔诱惑,全靠他一手拖着走,这些体验让他觉得新奇,却毫无厌烦。至于再换一个……他天天都在担心她自己跑掉,换?他单纯的一根筋还完全没有想过。

“你不是女人。”憋了半天,他吭吭巴巴憋出来这么一句,自暴自弃地垮了肩膀。

奇妙的,阿萝竟然懂了他的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翻涌过了些什么,浓黑暗沉,那些都是她永远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情绪。

“可你把我丢在那里,我已经在生死边境上了呀。”阿萝压下脑中的情绪,淡淡摇头。

利维猛地抬起头:“不是的,我都算好了,等我报完仇就立马去找你,如果凯里要杀你,我就把他也杀掉……”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消失。

阿萝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她曾经处处破碎的衣物告诉他,这个平静的女孩险些就这样寂静无声地消失在那片丛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