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无意的将眼前看到的一切,与在永州看到的作着比较,在那儿视野远不及这里宽阔,无论你头抬的多高,目光放得多远,眼角的余光总能看得到那屋檐的边角,像是一副装裱好的画,虽在条条框框之中,却别有一番味道。
算算日子,过的真快,已经十五元宵节了呢,明儿就是启程回永州的日子了,细想来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也该满足了,若不是大小姐亲自开口给了这几天假,恐怕也无法与分离三年的亲人有这么些日子的聚首。
远远的看着那银白色的山,望着那炊烟袅袅的小村庄,原本这一切都是她最熟悉的,可隔了三年,回头再看总有一些陌生的感觉,似乎山不再是那山,河也不再是那河,不知为何,她每晚入睡前,总不自觉的想起永州那小小的院子,亲手搭建的鸡舍,还有那暂时寄养在大娘家的小黑。
若非这数日的离开,她也不知自己竟对那处处繁华的地方已然有了深深的眷恋。
儿时她以为这辈子都会住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永远不会离不开这片山庄,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带着爱人走出这无尽山脉,在别处建造属于自己的家园,有了新的开始。
初到江南时,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与这里的安宁清静不同,她看到的是栉比鳞次的屋舍、人潮拥挤的街道,全新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她们却一点点的在那里扎下了根。
三年互相扶持,不离不弃,一步步走的缓慢而又艰辛,可再苦再难给对方的永远是不变的笑容。
回想过往,那不算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第一年的新春是怎么过的?
那时带出来的钱几乎全花在了租借小院和好儿的药材上,连给家里捎带年货的钱都挤不出来,形势所逼,他人在这节庆的日子一家团圆静迎新春,她却贪图那比平常日子多一成的工钱,跑去如意楼打短工,每日从早忙到夜晚,等店打了洋,可以下工时,街上连个人影都没了,为了能早些赶回去,抄近路走那漆黑一片的阴冷小道,虽然有功夫底子,但走在那路上,总让她背后发毛,心底发寒。
好在,当她踏入房中,所有的恐惧与疲惫,总会被那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直到过完十五,她才缓过劲来,老板赏识,问她可愿在那儿长作,她却毫不犹豫的谢绝了,虽然在商行工作,每日早起,事也粗重,可她却怎么也舍不得让家里的那个人,每晚坐等。
那年的元宵节过得简单却十分的快乐。
那晚,好儿边将她在路上偷摘回来的几枝腊梅插入水瓶,边调笑着爱人学坏,竟做了那采花贼。
那晚,抱着爱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着老板相赠,却因为揣在怀中压得有点变形的点心。
那晚……
想到此处,耳根子不禁烫了起来。
嘴边勾着笑,好在第二年,虽然清贫却比头一年强了很多,家中只有两人,稍显冷清却不寂寞,难得闲暇却是彻彻底底休息了一回,足不出户每日窝在房中,直到十五才踏出了院门,又到元宵佳节,却是真真正正体会到了永州的热闹,白昼为市,夜间燃灯,舞龙、舞狮,放灯,猜迷,德昭寺周围的两三条街都被挤得水泄不通,一路牵着好儿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提心吊胆生怕她被撞着碰着,看她一路走得辛苦,好几次忍不下去想强行带着她回家,却最终在她坚持中放弃,那天用了多久才走进德昭寺,又排了多久的队才求得那两道祈求平安康健的符纸已记不清了,可那个回到家后,几乎几天下不得床的人儿,无比开心说来年一定会更好时,那夺目的笑容却烙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