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兑奖,本该兴高采烈,可我丝毫打不起精神,只是流程化地领了钱。现金揣在兜里,却比不上昨晚那张薄薄的票子令人欣喜。也就一夜的功夫。
我没去店里,坐地铁去了表哥家。他这天公休,短信里跟我说了。
到门口,他刚做了中饭,香气隔着厚厚的门板都能闻到。
揿了两下门铃,门就开了,他见我,亲热地拉我进去。“来来来,我做了咱们哥俩都爱吃的地三鲜,你尝尝。”
他地三鲜烧得最好,我最爱吃,过去他在厨房做,菜没来得及装盘,我就举着筷子在灶台边蹭。
可眼下我想笑都笑不出来,于是低着头进去。
落座后,他多拿了双筷子给我。见我擎着筷子一动不动,他奇怪地催我。“吃呀,你不最爱吃这个嘛,每次闻到味就猴急。”
我夹起一块茄子,对着它深呼吸两次,然后放进了碗里。
“你欠了多少钱?”过来路上,我都在琢磨如何开这个口。从小到大,只有他问我闯了什么祸,没我问他的份。我想不出来,所以直截了当就问了。
他一愣。这个一有一一一一那么长。“李元跟你说了?”他故作轻松地一笑,嘴角却不自觉地抽动。
“他没说。”话题一起,说话反倒顺畅了。“这点不重要。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怎么没大没小的。”他依然微笑,并且嘴角扬起的弧度渐趋自然。他居家一般都戴副眼镜,今天也戴着,双目在镜片遮挡下流露出窥伺的机敏。他语速显然放慢,表明说话同时在转动脑筋。“也没什么大不了,谁还没负债嘛,你不也欠过钱。”
他越是冷静地隐瞒,越是抵御,我心里越是恼火。
“金詹久,你姓金,我也姓金,你拿我当什么外人?现在你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你……”我气得发笑,“你让我像个笑话一样。”
“告诉你然后呢?”他嘴角保持牵起,下眼睑缓缓眯出两道卧蚕。我说不出那具体属于什么表情,分明是笑的动作,该调动的五官都调动了,幅度也到了,可就是感受不到笑意。
他没急着往下说,我也没急着追问,我默默研究他的面孔,他这个神情传达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