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挨了李元的呛,起先双目一横,眉尾起飞,随时随地就要顶撞回去,一听李澈这话,大受启发立马换了种神情。他刚淋过雨,脸上挂着水珠,湿濛濛的,他再将眉头倒立,唇峰往上一撅,不出一秒钟功夫便从金刚怒目变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有别的目的,不信你问穗穗,我昨天晚上特意跟他提出要来探望你,路上还给你买了水果。你别老这么针对我行吗?”
几句话让他说得婉转动听,配合微微摇动头部的动作,简直像在唱戏一样。
我和李澈不约而同两眼发黑地把头转开了。
李元表情像被灌了三吨洗胃液:“穗穗是你叫的吗?”
“不是一直都这么叫吗,你蹲牢蹲糊涂了?”李沫无辜地说,眼神向我寻求认证。“你说是不是?”
在新店里第一面重逢,李沫便这么称呼我,我人生地不熟的,有点懵逼,没应,换来他无比委屈的絮叨:“我叫你穗穗,你叫我小沫呀?你都忘了吗?”他报上身份,接着又以缅怀的口吻说下去“我们从前那么好,你一点不记得了吗?我跟你不好,你还让我替你管店?你放心把生意托给我,不就是因为我们一条心吗?”
这话十分在理。我亲手打拼的事业,托付的人必定是我最信任、最情投意合的。我说那好吧,我们从前怎么相处,你无须改变,我适应适应就好了。
自此之后,每逢上班,李沫就像泰国恐怖片里的鬼一样粘在我身上如影随形。
李元顺着李沫的目光望向了我。
我茫然:“啊,嗯。”
李元白着张脸,接连发出两声堪称苍凉的哼笑,盯住李沫看了一会,说:“神瑛侍者瓶子里的仙水有的剩,在你住的茶叶罐里也浇了点是吧?几日不见,功力越发精进了。”
李沫高我半个头,但这不妨碍他此时像朵受到攻击的小白花,他孤苦而又柔弱地退到我身后。“你说什么呢?”
李元干呕了声:“怎么空腹这么久还想吐东西呢?”
“不要紧吧?”李沫关切道,“待会要进手术室了,要不叫大夫来送点洗胃的药?”
“行了。”我看不下去了,转向李沫。“戏台子一搭,你是真打算唱上三天三夜呀?还没完了。豆瓣评分没上?”
李沫表现得正带劲,被这么一说,登时如临棒喝愣在原地,两个眼睛一翻一翻。
我叹气:“在别人面前装装也就算了,可别把自己都骗了。”
“是他先恶意揣测我,对我口出恶言的!”李沫不服气地咕哝。
“他是病人,马上送上手术台开刀了,你不能让让他吗?”探病的作用不就是让病人好受点,难道是把人送走吗?
“轮不着他来让我。”李元打岔道。
“那刚才谁说的我是病人我最大?”我嘀咕他
“跟个小孩似的,都多大年纪了,羞不羞。”
“我在你眼里这么老吗?”我那后半句本意是为了调节气氛,而李元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不满地大呼小叫起来。“你们农村的就爱算虚岁,我生日又正好过年,在你这吃亏都吃了最大的!虚岁我不认,就给我四舍五入!为了自己显年轻,拼命把我往40上算,无所不用其极!”
哎哟喂,听听这如钟的嗓门,这哪里像病人,我们站着的比较像病人。“我什么时候说你老了?”我自己的年龄也报虚岁啊?“再说那四舍五入有什么不对……”
怎么认儿子挺积极的,一谈到辈分又耍起无赖了。程奔也是,我叫他老头子是一种亲昵,陆美怡就是这么称呼她丈夫的,结果程奔多听几句就不乐意,那不爽却又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有如被奏请尽早立太子的当朝皇帝。
“四舍五入你还一米七呢。”李元小声抗议,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