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盛没管那可怜的筷子。
专注地看了乔宴片刻,道:“我没筷子了。”
乔宴想说?,你筷子又没掉地上,捡起来接住就好了。
他?没来及说?呢,就听?霍景盛道:“要不你直接喂我嘴里吧。”
乔宴于?是硬着头皮,一寸一寸走近霍景盛,把小块的红枣糕,喂到了霍景盛的唇边。
其间他?不敢看霍景盛的眼睛。
因为他?总觉得霍景盛的眼睛里,盛了些他?不能承受的、动辄毁天灭地的东西。
一顿晚饭,吃得乔宴内心硝烟弥漫,像打?了场仗似的。
好在吃完就拉开了距离。
不过,这距离是拉开了。乔宴却仍在失神。
他?眼睛看着画,心里边却想着,同样是男人,怎么霍景盛说?话时胸腔震颤得那么有力?他?好奇时也摸过自己的心跳,总觉得自己心跳若有若无。
乔宴把自己想得耳根又红。
不过他?把这种没道理的羞赧,看作是嫉妒霍景盛后,潜意识的“超我”对“本我”进行的自我谴责、与道德约束。
最后一抹松烟色泅入画纸时,乔宴的神思仍不知在何处靡靡,霍景盛忽然沉声说?话,把他?拉回?画室:“是囚笼和星空吗乔宴。”
乔宴愣了下。
他?吃惊得三魂六魄迅速归位:“只是铺了第?一层底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霍景盛当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除了海柔团队之外,他?不允许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夜晚跟着海柔请来的“房树人心理实?战团队”补课,一笔一画拆分乔宴过往所有涂鸦时,有多么狼狈。
乔宴最是不可以。
霍景盛道:“许是心有灵犀吧。”
乔宴不信邪,用画笔指了指右下角乌漆嘛黑的大方框:“它现在还是一个正方形。你是怎么辨认出我要画的是囚笼的?”
霍景盛道:“用心。”
乔宴突然睁大眼睛。
他?想起来了!
霍景盛读完那本《温馨絮语》,还给他?读过《小王子》。
乔宴福至心灵,像是突然跟霍景盛达成了短暂的同频链接:“是因为‘本质的东西,是眼睛看不到的’吗?别?人读不懂我的画,是因为他?们只用了眼睛,你读懂了,是因为你用了心?”
说?完,乔宴自己都难为情?了。
但不能否认,他?心里滋生起了隐秘的快乐。
没有人会拒绝“被人看到”的吧…尤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愿意看”,岂不更?是证明自己“值得被看见”?
原来,像乔宴这样的小小垃圾,也真的会被人看见…
乔宴心里百味杂陈,鼻腔有些酸酸的。
却是更?愿意对霍景盛打?开话匣子了:“那你知道,我这幅画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吗?”
霍景盛沉默了下。
然后轻声道:“被关在过这样的笼子里向往过星空。”
“对吗。”
“乔宴。”
乔宴原本只是随口一问?。
想等霍景盛说?这个倒是不知道的时候,跟他?分享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但是乔宴没想到,在霍景盛面前,他?连小秘密都被人从画里解读个干净。
乔宴原本没打?算委屈的。
他?是打?算笑着说?出霍景盛所说?的这句话的。
但莫名的是,霍景盛用这双眼注视着他?,跟他?说?“对吗乔宴”的时候,乔宴突然喉头一哽,撇着小嘴委屈地哭了起来。
起初不过是嗓子眼里小声抽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