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盛纹丝不动,只静静看着。

他没有躲。

眼底甚至还含着纵容。

刀刃剌开皮肉发出闷响,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乔宴脸上。

乔宴来不及看见血花的颜色,就被霍景盛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视线陷入黑暗。乔宴脑内只剩下闷雷轰响,和心跳如鼓的震声。

刀刺在霍景盛手上,却把他自己刺得清醒。

紧绷的脊骨一寸寸松塌,刀子当啷坠地,乔宴呼吸急促起来。

心底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他会被霍景盛打死。

“乔宴。”

霍景盛突然出声,乔宴连牙关都开始打颤。

预料的疼痛、毒打,都没有到来。乔宴只是听见霍景盛问:“我伤害你了么?”

沉静嗓音穿透迷雾。乔宴突然意识到,自他醒来至今,霍景盛连防御姿态都不曾有过。

昨夜的水果刀无法把人弹飞,他昏迷前坠入的那个怀抱…是为救他而来的。

虽然天方夜谭,但事实的确如此。

“对…对不起…”尾音失控发颤。乔宴抖着手去掰霍景盛覆在他眼睛上的大手,“你也刺我,来…”

乔宴半天扒拉不开,明明霍景盛像是没用力。

他胡乱抓挠片刻,指间的温热让他骇然意识到,自己抓到了霍景盛的手伤。

乔宴不敢再动,忽听霍景盛低笑:“我到现在都没有伤害你,说明了什么?”

乔宴薄唇发抖,声音很小:“我不知道…”

霍景盛道:“说明你是安全的。”

乔宴恍恍惚惚:“我是…安全的。”

覆在肩膀的手抽离下去,复而抬起,乔宴感到霍景盛在用帕子轻拭他脸颊血渍。

片刻后,眼前忽然见光。

是霍景盛的手松开了。

乔宴又听见霍景盛的声音:“现在可以睁眼了,好孩子。”

第3章 协议 不睡一个被窝,我不做什么。……

“我…不是小孩了。”乔宴嗫嚅。

在十岁那年,乔宴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那时父亲打翻乔宴手里的牛奶,反手扇了他的脸。

耳鸣声里,乔宴听见父亲说再偷弟弟牛奶就把他的手剁掉。

乔宴憋着眼泪说不是偷的,弟弟说这个牌子难喝,丢进垃圾桶他才捡起来尝尝的。

父亲反问他:“那你为什么捡?”

乔宴解释:“老师说小孩子偶尔喝点牛奶,能长高高的。”

父亲就笑了,他拍着乔宴的脸:“乔宴,你怎么还当自己是小孩。”

于是乔宴永永远远地记住了,他的童年终结在十岁的傍晚:

“你早就不是小孩了。”

“你是哥哥。”

但此刻霍景盛却对着年满十八的乔宴说:“乔宴。不用急着长大。”

乔宴眼底和鼻尖突然一阵没来由的酸涩。

在十岁那年死去的一些东西,像被长风突拂的枯草。经年隔世后…为何竟烘起了阵短暂的余热。

这让乔宴无措。

他坐直身体:“你的手…”

“无碍。”霍景盛把手插进裤袋。

乔宴看不见霍景盛的手伤。低着头,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片刻后他抠着床单小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住的地方呢。”

“你…监视我。”

乔宴湿漉漉的鹿子眼望着霍景盛的时候,可怜兮兮的。

他自己吓自己:“那天你醒后,发现地上没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