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7)

学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当面请教。每逢此时,老师们总能享受一番绕膝之欢,在教师休息室宽敞的沙发上被一群红男绿女小鸟依人地簇拥着。被簇拥之下的老师们大概体会到了少有的师道尊严,故而解答起问题来也分外地一丝不苟,细致入微。不过小鸟们大多各怀鬼胎,不时旁敲侧击地试图从老师嘴里撬出些考试的题目。老师此时恰被光环围绕,春风得意口风也就不怎么紧了,于是师生各得其所,其乐融融。

待到考试完毕,老师们的电话和电子邮件随之忙碌起来。倒不是来问分数的,考得如何学生们自己心里有数,其内容无非是:本人最近身体不适或是其他课程学业繁忙故而未及复习充分,望老师高抬贵手行个方便云云。学生心知老师阅卷工作繁忙,这种事情上不了台面肯定不好上门拜见,于是借助现代化手段。教师公开电话邮箱原本为了学生可以随时请教学业,却只在这种时候方能派上用场,也不知老师们作何感想。不过,采用电话邮件等渠道的也还算是婉约的方法,个别豪放者直接在试卷的答题纸上对老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者干脆写上“老师帮帮我吧”等简白字样,勇气实在可嘉。老师们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凡遇到如此情形,一般也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有个别实在铁面无私的,总落下个心狠手辣的骂名,被学生咬牙切齿地唤作“杀手”、“名捕”乃至“关公(考试不及格称为‘被关’)”,且这顶帽子一旦戴上,肯定在学生之间代代相传,以后走在路上总有人侧目而视。

除了“关人”之外,老师受欢迎的程度还与其上课考勤的次数成反比。那些每次上课必点名签到的老师总被认为是很不识大体的,只能靠此种手段来弥补其缺乏吸引力的授课技巧(缺勤要扣平时分数,对于考试成绩总在及格线上挣扎的人无疑雪上加霜)。而上课从来不考勤的老师,不论他的课程如何乏味,或是陈述如何拙劣,都不会因此招致反感。我的老师中最有人气的是一位年轻的英语教师,此君教课尚属卓有成效,而且从来不在出勤问题上为难学生。记得某日他走进课堂时,偌大的教室连他在内总共只有六个人。这位老师显得非常惊诧,犹豫了片刻从包内拿出了点名册。在座的都以为他要发飚,不料他并未点名,只是把出席的人尽数记录下来,然后说:今天大家来上课,很好,我给你们每人平时分数都加上分。众人闻言绝倒。

如此这般,大学的老师一年一年地保持着自己的教课方式,大学的学生一届一届地继承着前辈的学习方式。学生的不恭日益淡薄着老师的热情;老师的刻板日益消磨着学生的激情。在来来往往之间,一代代满怀憧憬、意气风发,满载着新鲜血液走进大学校园的少年们,带着初识人间的莫名惆怅,带着一知半解的谋生知识,一批批走出了校园。

小世界(1)

我们这一代人记忆中的大学校园是丰富多彩的,而丰富多彩的一大原因正是由于“时差”现象的存在。当然,这里所指的“时差”绝非由于经度不同而形成,有趣的是,它纯粹是缘于形形色色的大学生之间如此迥异的生活习惯。

原则上,大学和中小学一样,有着缜密的作息制度,比如早上八点开始上第一节课,上午九点四十分是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中午十一点四十分下课等等。当然,除了上课时间之外,学校并没有太多规定其他时间的作息内容,例如几点起床,几点睡觉等等,毕竟大学不是军营,也非寄宿制高中。但按常理来说,八点上课,七点半怎么也应当起床了,晚上十一点睡觉也属情理之中,学校觉得大学生是成年人了,这样简单的问题应该不言自明。然而,其问题恰恰出在“按常理”这一点上,实践证明,大学基本上不是一个可以按常理揣度的地方。

以我的亲身体验为例,鉴于上海所处的地理位置,学校的作息制度肯定是按照北京时间来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