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杂物筐里,笔记本的纸被风吹得翻来翻去地作响。
卡车在高速上疾驰,邱行耳朵夹着手机,在风里吼着说:“你信号太差了,我听不清!”
对面也吼回来一声:“是你信号差!我这信号满格!”
邱行喊:“现在能听清吗!”
然而说完这句信号就又断了,手机里只剩下滋滋的信号干扰声。
又喊了几声「喂」,邱行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可手机没个消停,一直在响,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半小时后,车停在服务区的停车区,邱行把薄薄的本子按在方向盘上,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用笔记下对方说的地址和电话。
“姓什么?”邱行问。
“姓陈,陈威胜,你爸以前给他拉了好几年货,后来他让别人撬走了,你爸臭脾气也没再联系,你叫陈伯伯。”
对方说的拐着调的方言,让他叫「陈掰掰」。
“陈掰掰,我知道了。”邱行笑笑,“谢谢了呗,一直照顾我,罗掰掰。”
“就口头谢,你跟你爸一样,光会哄。”电话那头笑着骂他一声,又说,“我二厂房又够半车,下车拉我的。”
“好,着急吗?着急我让辉哥过去。”邱行说。
“不着急,给你留的,跟货主说了下周到。行了,挂了。”
邱行好好应着,对面挂了电话,他把笔记本扔在一边,人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眼短暂地歇了会儿。
几分钟后邱行跳下车,拎着洗漱用具去了洗手间。
再回来时一只手拎着洗漱用具,另一只手拿着面包和水,正边走边吃。
他像是习惯了这么赶着吃东西,一大口面包几口就咽下去,眉头还微皱着,像在想事情。
他头上脸上的水都还没干,被早晨柔和的阳光一照,反射出零零散散的光点。
手机又在兜里响,邱行把面包往嘴上一咬,掏出手机看了眼,接起来:“说。”
“邱哥,那地方在哪来着?我跟辉哥好像走过了,也没找着你说的木头牌子啊。”小全在电话里茫然地问邱行。
邱行问:“你俩从哪走的?”
“就你告诉我们的路线啊。”小全说,“从高速下来走小道往南,到土道第三个口拐。”
邱行拧着眉问:“你俩上次不去过了吗?上次找不着这次还找不着?”
“我俩来过吗?没有吧。”小全迟疑地说,“我不记得来过啊。”
邱行又问:“导航也用不明白,是吧?”
“导航就一直让我俩掉头,可我感觉还没到啊,我没看见第三个口呢,我怕导航是不是搞错了。”
邱行说:“从东边过去是第三个口,西边过去是第一个口,你们从哪去的?”
“这是哪边……坏了,我们从西边来的,那找地方掉头吧。”
邱行挂了电话,这样的电话接过太多,早没脾气了。张全和李辉是邱行雇的两个司机,俩人搭伴倒换着开一辆车。
李辉人很老实,五十多岁了,干活很能吃苦,就是脑子太笨听不懂话,人又木讷。
张全今年刚二十,刚开始看着说话挺机灵,时间长了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儿,心思不在正道。俩人加一块凑不出一个正常脑子,邱行也习惯了。
邱行扔了面包纸,拧开矿泉水喝了半瓶,他拿着剩的半瓶水和洗漱用品回了车上。
后面拉的半车铜丝,他不敢离开时间太长,丢一包就够他赔。
拉铜丝挣得多,操心也多。
邱行已经连着开了十几个小时,昨晚一宿几乎没合眼,只中途困急了在服务区睡了四十分钟。
还剩八百多公里的路,今晚就得送到,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