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应爸只好找个空隙将自己两个行李箱横过来,三人勉强挤坐在箱子上,胤礽被父母挤在中间,像个夹心饼干,他爸妈左手边是个卖鸡鸭的阿婆,鸡笼用扁担串着就摆在脚边,右手边是个卖干货的阿公,几个尿素袋里装着没卖完的干香菇、木耳、紫菜、腐竹等。
他们都在看胤礽一家子身上看着就不大便宜的穿着,应妈有点不自在地扯了扯裙子,胤礽则藏起了脚下洁白的球鞋。
周围的目光让人不舒服,胤礽下意思往对面望去。
他对面正好坐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子,抱着个快要比她更高的竹篓,里头装着用透明的塑料袋紧紧束紧了口子的花生和板栗,女孩儿扎着有些凌乱的马尾,身上一件灰色的旧短袖也有些不合身,大得像个麻袋套在她瘦弱的肩头,被风一吹更显得单薄了。
那女孩儿很疲惫地埋着头,看不清脸,胤礽却不知为何一直移不开目光。
直到车猛地启动,重重地晃了一下,喷出又黑又呛人的尾气,炙热的风将碎发都吹拂到了她脸上,她不得不抬起脸来抹了一把。
盛夏浓郁的阳光趴在她的发丝上,露出一张雪白的、下巴微尖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被阳光照成了浅浅的棕色,好似透明茶色玻璃一般,束成一把的马尾被风吹得晃来晃去,那落在她脸上的阳光也好似随风晃动着。
只要一眼,他就认了出来。
胤礽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感受,又是喜悦却又很难过,好像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咬,一口一片血肉,疼得他眼前几乎一片模糊,他想过很多很多次会如何与阿婉重逢,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在这个渐渐行驶到崎岖山路的破旧卡车上,空气里浮动着田野和浑浊的气息,她那么小、那么瘦,守着花生,独自一人。
他一直看着她,神情又古怪,倒让女孩儿警惕了起来,她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紧紧抱着竹篓,像是将那大大的竹篓当成抵御危险的盾牌一般,让自己能够安全地藏身在后头。
胤礽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搭话。
想了很久,他转身扯了扯应妈的衣角,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背篓,和应妈说:“我想吃花生。”
应妈惊喜地听到儿子今天的第一句话,她其实一直怀疑儿子自闭症来着,因为胤礽读书学字几乎过目不忘,好像不用人教就会,但他从婴儿时期就不哭不闹,喜欢自己探索家里的各种东西,他不说话,不回应,经常发呆,应妈和应爸带他去医院,他不配合,找心理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因为他根本就不理会心理医生。
他们只能把儿子一直带在身边。
像这种“我想吃花生”的表达,是非常非常罕见的!应妈和应爸都激动起来:“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