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夏坐在书桌前,开了台灯,喉咙又干又涩,一股气堵在喉管里,刺疼,喝水也没用。他将所有想说的话编辑在手机备忘录里,踹门的声音越狠,游夏敲字的手指越用力,洋洋洒洒敲了一千多字。
他要揭发一切,告诉所有人,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忍受这种委屈。
他似乎被人监控了,手指要点击发布动态的那一刻前,一通电话如约而至,告诉他,他爸收了钱,还告诉他,十七岁的犯罪者不仅要进少管所,成年后还要进成人监狱。
游夏没有犯罪,他清楚这句话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他最后说,“你举报就有用了?死了这条心,否则只会更惨。”
这是今晚第二个人让他死了心。游夏偏不死心,他要点发布,这时周围环境一下子暗下来,不知道是停电了还是电闸被关了。
门被踹开了。
“还玩什么手机?!”男人把他手机抢走了,“他妈的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一个小时后,游夏被推到了小区楼下。脸上淤青的地方更多了。男人不肯把手机还给他。
男人和南下的司机约定好了,在街口汇合。
“把我手机还我!”
“草-你-妈的,还没挨够打是吧!给我在这等着,我去买几包烟!”
游夏撑着伞蹲在路边,他旁边的电线杆下是一条正在撒尿的狗,又脏又臭的落汤鸡,走到哪里都要被踢一脚。他在看自己的影子。
天空下着冰冷的黑水,陈惊杭撑着伞出现在他面前,伞沿里的眼睛垂着看他,说出来话带着不容抗拒的冷漠,“跟我回学校。”
平时两个人彼此不待见彼此,游夏骂了句“傻逼”,“我退学了,这不是逃课,非得像之前那样满世界抓我有意思?”
陈惊杭可能不是人,内芯是结构细密有严格运转逻辑的机械,违反规则必定要接受惩罚,不留任何情面,天生的秩序维系者。
“跟我回学校。”大雨冲刷不掉陈惊杭眸中的偏执。
大雨中,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年扭打在一起,游夏把今天受的所有气撒在陈惊杭身上,凭什么,凭什么陈惊杭平时总是针对他,他退学了也不过放过他。是故意来看他笑话吗?嘲笑他退学了,连学校都回不去了?
买完烟的男人从商店里出来,中年人的力气总比少年强大,把游夏扯出来,狂扇了一巴掌,“还给我惹事?!走!”
男人抬眼就对上了雨水冲刷下沉冷的眼神,他看着刚跟自己儿子打架的少年,感到莫名其妙,“我打我儿子,你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