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惊杭没说一句话,只是把副驾驶车门打开了,撩起眼皮看他。
游夏用古怪的眼神回敬他,“你干嘛,我们又不顺路。”
“我也去一中,看看赵老师。”
赵老师是七年前游夏的数学老师。“我到现在还记得姓赵的用慈爱的语气喊你数学小王子,真是辣耳朵。”游夏不跟他废话了,直接上车。
“那你是小玫瑰,”陈惊杭踩着油门,在游夏看向他的目光中补充,“浑身带刺。”
“下次你抱我的时候蛰你一身刺。”
“有刺你也得抱我。”
游夏说不过了,干脆把鸭舌帽压下来盖住脸补觉了。
昨晚他没睡好,既兴奋又焦虑。七年前折磨他的老赌鬼可能死得渣都不剩了,他终于摆脱了以前那种在空气中都能窒息的令他无法挣脱的枷锁。
这些天他住在陈惊杭家里,虽有种种不适,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个人的正常生活该是怎么样的。
可他也焦虑。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压在他心上。很多时候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咬着另一个枕头的边角。上网查了资料,这可能是焦虑的外化,重返口欲期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难道这就是焦虑的点?
大概就眯了十来分钟,游夏醒过来,外面正在堵车。今天是周一。还好出来得早。
他坐在位置上懒懒地伸了个腰,打着长长的哈欠,眼角润湿,揉着眼睛看向主驾驶位上的人。
今天陈惊杭穿着深灰色的衬衫,他做事的时候喜欢把袖子挽起来,露出小臂,和高中时用水性笔在扣分表上写下他的名字一样。
七年前,少年的线条是青涩而稚嫩的。青涩随时光褪色,悄无声息在骨骼中沉淀,抽出更精瘦健壮的线条。人还是那个人,什么变了,又好像没变。
一中在繁华的旧城区,门口有一条大马路,游夏看着车子最后沿着他记忆中的路慢慢趋近,他都能想象到再拐一个弯就能看到记忆里似帆船状的校门,上面是某位知名老校友的题名。
现在是红绿灯时间,交通灯下的数字不断减少,游夏提起书包,“我就在这里下车得了。”
陈惊杭:“我见不得人?”
“确实。我不想和你一起走。”太惹眼了,游夏说,“我们分开行动,我去报道,你直接看老赵呗。”
他在陈惊杭面无表情的凝视中下车了。
游夏背着包,从车上跳到了老城区破旧逼仄的青石板路上,头也没回地混入了同款校服的大部队里,没多久搭上了旁边一个男生的肩膀,转头和他说说笑笑。
前天,游夏专门去理发店剃了个头发,原本长到耳后根的长发消失在齐整的发际线里,盛夏七八点钟的朝阳照在白净的后脖颈上。
风吹动繁密的梧桐树,发出夏天独有的树叶摩挲声,不响,有点闷,很浓郁的树叶气息。恍惚间,陈惊杭似乎看到了少年骑着自行车在他前面,回头一笑,扬起的风灌入他的校服里,衣角猎猎,宛若肆意耀眼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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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终于来上学了!”明亮一个人走在青石板路上,突然被人搭了肩膀,他胆子小,差点以为又被人盯上了,扭头一看,发现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是几班的,我看看。”游夏停下脚步,揪住了明亮校服上的学生铭牌,上面写着“高1(7)班”。
“老大你是在哪个班的?”明亮注意力落在游夏的校服口袋上,没看到铭牌,有点疑惑。
“我也是7班的,高二的,”游夏说,“没有铭牌,铭牌掉了呢。”
他七年前的铭牌真掉了,有一次好不容易没迟到,却被陈惊杭抓住没有铭牌了,仍被扣分。脚下的路俨然到了一中门口,他一站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