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祖那时没?搬进安保性更强的公寓,楼层不高?,开窗往下一看,一个提着大袋子?的快递小哥站在楼下雪堆里。
“新?年好,阿祖。”黎亚岷在电话那头?说。
这句话被变成干瘪的数据流,源头?在楼底,流经远隔数千米的基站,兜过漫长的大圈子?,撒上细碎的雪,最后传到楼上的房间里。
万俟祖:“新?年好。”
黎亚岷:“都好,都好,你先?开下门禁,我上不来。”
万俟祖充足体会到了当初父母听到他嘴里脏话时,石破天惊的感受了。
难以?理解,黎亚岷一家几口人,平时各过各的就算了,新?年总会讲究得多点,聚在一起,谁先?出门谁挨骂。
结果这人穿着一身外卖衣服,给他送外卖来了?
但又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演技好但生活不能?自理的是天才。
演技好但生活不能?自理,且理直气壮到让人频频气笑的是弱智事逼。
演技好但生活不能?自理,且理直气壮到让人频频气笑,最后叹气完还要窝一块看春晚的,是黎亚岷。
顺带一提,快递小哥黎亚岷带来的是一只该死?的火鸡,已经凉透,用烤箱加热后变成干柴,咬一口都觉得费牙。
万俟祖在父母去世的时候没?任何?感觉,在和黎亚岷吃火鸡看春晚的时候,反而想起了那场只有Marcus落泪的葬礼。
感受来得太迟,万俟祖都怀疑其是否源于自己。
葬礼的缄默延续至今,就连跨年倒计时的时候,连窗外的鞭炮声也显得安静。
唯独黎亚岷絮絮叨叨抱怨自己家里的声音很嘈杂。
万俟祖喜欢的时候是真喜欢,掏心掏肺的,觉得黎亚岷身上有无数值得他停下时间的闪光点。
闪光往往代表了“暗淡璀璨暗淡”的全过程,就像人的一生,出生和死?亡是两头?,中间是漫长还是短暂各凭本事。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万俟祖坚信,自己能?让闪光凝滞为永恒。
黎亚岷不需要顺应跌宕起伏的自然发展规律。
黎亚岷的家人不是抛弃小猫的白人小孩,他也不是孱弱猫咪,只要尽早抓在手?里,那双眼睛会一直明?亮如往昔。
万俟祖对自己看上的每个人,每个目标,都持有相同的笃信。
后来万俟祖发现,他并?不追求、也不需要永恒。
但人很难说清自己身上的变化是从何?而来,尤其是万俟祖,他当下的追求总是会占据所有过往的空间,又偏偏是不擅长回忆的性格。
在葬礼时候,他能?想到的是父母对骂脏话,在只有朋友的新?年,他想的又是那场葬礼。
在现在,他想的是,为什么?三十来岁的黎亚t?岷,还是那个黎亚岷?
人不能?一直留在葬礼,也不能?一直留在新?年。
在名不见经传的时候,万俟祖可以?陪他吐满法?国大道?上的每个垃圾桶,黎亚岷也能?套上外卖小哥的衣服在楼下冲他挥手?。
但现在这条路上不只是两个人。
两个人注视着两个方向,一个人想往前走,一个人开始往后退。
万俟祖是真没?法?回到新?年那时候了,黎亚岷问他为什么?,又开始谈以?前,对于他而言,“以?前”是没?有分量的,能?让他最初决定的只有现在。
过去的他塑造了现在的他,现在的他要决定未来的他想要抓住未来,就要抓住现在。
万俟祖不能?肯定自己变没?变,Marcus觉得他没?变化,黎亚岷觉得他和过去有天壤之别。他的两个朋友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两个结论好像都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