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秘书开车送韩译萱回了家。
她手里握着诊断书,脑子一直木木的,只觉得所见所感都虚幻得像一场梦,等到人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电梯里,刚才似乎连向方秘书道一声谢都忘记了。
呆了半晌,她想搜索一下胰腺癌的相关治疗手段,结果发现自己忘带手机。应该是落在车上了。
她向来是个手机离不得身的人,此刻竟然也丝毫不觉得着急。
站在家门口,她又翻开诊断书,看了一下那上面的结论。
胰腺癌,中期。
白纸黑字,没变。
看来,是老天爷都想成全周任这么多年来对吕先芝的痴情,所以要给她来这么个晴天霹雳,送她这名炮灰彻底出局。
韩译萱无情无绪地想。
她抬起手,摁下密码,输入指纹,门很快打开。
里面悄无声息,空无一人。
她一踏入玄关,目光便扫到了垒在小案几上的那叠婚礼请柬。
堆积如山,殷红刺眼。
里头的每一个字都是她用金色墨水亲笔写下的,当时满心欢喜,一笔一划都写得珍而重之,丝毫不觉得疲累。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可笑至极,讽刺至极。
她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主卧,找了个大挎包,将自己的各种证件都收拾好,随手塞了进去。
漠漠地环顾一圈,原本熟悉的一切,此时此刻显得如此陌生。
她还有很多东西留在这里。
书籍报刊,衣服鞋包,护肤品化妆品,洗漱用具,和周任一起外出旅行时候买的各种成双成对的小摆件。
不重要了,都是身外之物。
周任会处理掉的。
就像处理掉她这个横在他和吕先芝之间的阻碍一样。
这样想着,她冷笑一声。
不知道是在嘲讽周任还是在嘲讽自己。
转身,路过客厅的时候,瞧着那堆喜帖,她的脚步顿住了。
她突然就发了狠。
几步踏过去,拿起一张请帖,手一扬,干脆利落地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然后又将那两页重叠在一起,撕成了四瓣。
如此反复,直到撕成粉碎。
一张还嫌不够,她就像是撕上了瘾,又拿起一张。
一张接一张,渐渐的,满地都是碎锦般的落红,上面依稀可见的金墨反射着清晨斜进来的阳光,大片铺陈开来。
像是放过大红鞭炮之后的地面,热闹过后,什么也不剩。
锦绣堆灰,红得死气沉沉。
她撕得精疲力竭,瘫坐在一地的破红碎金里。
却始终没有眼泪。
仿佛刚才的一切,她只不过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周任踏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那副样子。
像是被谁手里的尖锥子硬生生凿空了灵魂。
眼睛里灰蒙蒙的一片,空空荡荡,什么也不剩。
韩译萱听见动静,机械地转过头颅,扫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仿佛他只是一阵吹入房屋的气流,或者是一个别的什么摆设。
她站起身来,径直朝大门走去,她要离开。
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周任的人生。
见状,周任感觉自己心里似乎有一块什么东西塌了下去,情绪莫名其妙地有些慌张了起来,在她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蓦地生出一股冲动,扯住了她的手腕。
“萱萱……”他低声唤道。
她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猛地挣开了他的手。
像是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