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岱川刚搞完作业睡下不久,手机贴在耳边,在寂静的深夜里清楚地听见阮熹的哭腔,整个人骤然清醒。

程岱川脑子飞速转着:阮熹是说做了个梦?还好不是阮奶奶出了什么事......

模拟考那两天程岱川都没这么认真、谨慎地思考过。

他逗她:“哭什么,又梦到谁死了?我?”

阮熹的哭腔变调,凶巴巴地说:“才不是!你干嘛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快点呸几下!”

程岱川继续逗阮熹开心:“我遇见孟婆有没有馋人家的汤?”

阮熹果然破涕为笑:“你怎么还记着呢......”

阮熹父母都在医院附近的酒店住,方便陪护住院的阮奶奶。

家里只有阮熹自己。

她说她梦到了爷爷,“爷爷说让我不要怕,还说奶奶能吃、能喝、能干活,肯定也能够长命百岁的。”

程岱川举着手机坐在黑暗里,看见艾斯锃亮的一双眼睛:“这不是好梦么,为什么哭了?”

阮熹沉默片刻,又哭起来。

她说:“可是网上好多人说梦是反的,怎么办啊程岱川,万一奶奶不能长命百岁我怎么办......”

某些时刻,在阮熹软着嗓音说“怎么办啊程岱川”的时候,亦或者是,在阮熹湿着一双眼睛无助地看向他的时候。

程岱川心脏会慢跳一拍,几乎误认为阮熹对他的依赖是一种喜欢。

但那是假象。

是他因为一己私欲,而擅自篡改了她的本意。

高考完的暑假,阮熹家和程岱川家组织旅行,一群人住在江南水乡的古镇小院里。

程岱川早起出去晨跑,他回来时,阮熹和石超刚起床不久。

两个人举着牙刷和手机,凑在院子里的洗漱池旁聊高中里的八卦。

石超的牙膏要掉不掉地挂在牙刷毛上:“......谁想到会搞成那种情况,啧啧啧,熹子,你这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也听不清啊。”

程岱川看见阮熹吐掉牙膏泡沫的背影,也听见她语速很快地说:“我说,谁会喜欢上自己的好朋友啊,简直是变态!”

变态吗?

程岱川垂着头,自嘲地笑了笑。

服务生送来他们点的酒水,几瓶喜力和几罐百威放在桌上。

还有一杯淡粉色的鸡尾酒。

程岱川已经没在和阮熹对视了,他转过头,在和服务生道谢。

明明不是一首过于抒情的歌......

阮熹在低头看向吉他的瞬间,左眼忽然落下一滴眼泪。

眼泪砸在连衣裙的咖啡色格子布料上,很快不见了。

阮熹唇角挂起一弯淡淡的笑意,像自嘲,摇了摇头,唱:“Papalapapapala......”

阮熹唱完,在其他客人礼貌性的掌声中说了声谢谢。

她把吉他还给服务生,回到桌边。

程岱川也在鼓掌,他把那杯淡粉色的鸡尾酒推到阮熹面前:“喝这个。”

阮熹眨眨眼睛:“为什么?”

“无醇鸡尾酒,给你点的。”

“我要......”

阮熹的话没说完,在程岱川忽而眯着眼睛凑近的动作里噤声。

酒吧里光线暧昧。

海平线上?*? 的半枚落日和分布在各个角落里的氛围灯,不足以驱散昏暗,也不足以驱散心动。

阮熹呼吸不畅地想:

本来自己就喝多了,程岱川要是再这样,她可要克制不住吻上去了。

程岱川却问:“哭过?”

“没有!好端端的我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