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还小,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也不明白为什么宫人都在哭。
他也想哭,可却哭不出来,直到母妃去世了,他都没掉一滴眼泪。
所有人都说他冷血,父皇也是,他骂他生来就是无情之辈,连血都是冷的。
可他为什么要哭啊?
母妃说离开了,她就解脱了啊,解脱是件好事,为什么要为她感到难过?
母妃还说,她死后会化作星星陪着他。
他走到哪,她就会跟到哪,直到他找到那个会一直陪着他的人为止。
可是.......
那个人也化作星星了。
她会陪着她吗?
会的,她这么乖,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殿下,该回宫了。”
一直站在身后的醉剑轻声劝道,生怕惊扰到了他。
他自小便跟着谢峤,陪他进军营,上战场。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每日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与死亡擦肩而过不知多少次。
可他都没见过谢峤这么颓废的时候。
整整一日一夜,谢峤都滴水未进。
再加上高强度的连轴转,他的脸色早已苍白如雪,往日那双冷静的黑眸布满红血丝,空荡荡地,毫无生机,只剩那抹早已刻入骨髓的冷漠。
连谢峤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这般冷漠又自私的人,竟然也有为了一个人如此黯然伤感的时候。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心痛,钻心刺骨,痛得心脏都要裂开,让他追悔莫及,痛不欲生。
她活着的时候他算计她,费尽心思想把她留在身边,可却假惺惺地不肯承认,甚至害她被欺辱。
以至于她死了,旁人都不相信他真的爱她。
这世上当真就有这般可笑的人。
他艰涩地从移开视线,捂着胸口大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还在等他,他要回去陪她......
“殿下!”
醉剑刚追上几步,便看见谢峤突然咳出一口血,一个踉跄,最后直直倒了下去。
压抑了这么久的苦楚涌上心头,重伤未愈,以及这么久的不眠不休,让他还是撑不住了。
醉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起他,却摸到了一手血。
伤口又裂开了。
*
谢峤醒来时,外面天还是黑的。
意识快速回笼,他立即就坐直了身体,腹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他却感受不到疼痛般快速穿着衣裳。
福元听见声响连忙跑了进来,见谢峤又要出去,急得跪在地上哭道。
“殿下,求您歇息会吧,再不济也要吃点东西......如此这样下去,您身子迟早受不住的......”
这么久过去,他的胃早就空了,饥肠辘辘地像一具只会行走的躯体,好似所有感官都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了。
谢峤没管他。
福元急得直磕头:“殿下,聂姑娘若是知道您这般作贱身体,会难过的。”
谢峤倏地停下了脚步,迟疑地偏过头,无焦距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你说,她会难过?”
见此法有用,福元连忙又继续道:“聂姑娘是这般温和善良,又怎会忍心见您如此痛苦?她在天上说不定正急得团团转呢......”
怎料谢峤却冷笑了一声。
“她怎会担忧孤?”
福元心一凉,错愕地抬头,话流淌在嘴边,嗫嚅着说不出来了。
“她若是担忧孤,那她怎敢轻易死去?”
“她从来都是这般自以为是,看着比谁都要娇弱,心却比谁都冷,就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