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个绣花枕头,他也不必去拆穿真相。

吵嚷不休的江山殿瞬时阒然无声。

大殿四周立着一人高的紫金螭纹香炉,青烟浓稠如水,从雕花的孔径中缓缓流出,淡薄云雾缭绕升腾,衬得长身鹤立在云烟中的周则意,仙姿飘荡,眉目冶艳,似妖又似仙。

“是,是本王手下那群侍卫不堪大用。本王不辨菽麦,府中养了一群成日混饷的酒囊饭袋。”

广湘王咬牙切齿的愤恨打破沉寂,怒音在宽敞的九间大殿里低沉回荡。

这么大一批准备充分,计划周全的刺客潜入别庄,王府侍卫却浑然不觉,可见广湘王的府中早已被有心之人渗透,养的侍卫全是废物。

南昭和北燕对立百年,边境烽烟常燃,五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花红柳绿,歌舞升平。

别说周翰出生后的这二十几年,即便朝中老臣,也从未遇过暗杀行刺之事。

先帝,安平长公主,宣武帝,这三人掌权时,无论朝中政局如何,京城是安稳的。

盛京里的朱门权贵安逸日子过得太久,早已忘了,还有藏在台面下,暗杀行刺的卑劣手段。

皇位之争,必然引来腥风血雨,周翰并非不知。

但在他的料想中,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朝堂下的口角锋芒,就已是全部。

没想到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明火执仗地白日行刺。

“本王疏于防备,致使刺客有了可乘之机。只是,”周翰目光含泪,又含着哀怨怒火看向谢信,“这场行刺绝非本王所为,还望谢相和各位大人查明真相,还本王清白,替本王报这一箭之仇!”

他言辞凿凿,态度恳切,不似作伪。

谢信负手而立,笑眼中眸光平淡,未置一词。

大司徒和大司马神情严肃,略微颔首。

这次刺杀性质极其恶劣,后果严重,不能听信谁的一面之词,必须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一旦姑息,不将真凶绳之以法,严惩以儆效尤,这股不正之风必然吹得星火燎原。

朝臣若都有学有样,看不惯政敌就暗中派人行刺,江山殿内的所有公卿,皆成天提心吊胆,永无宁日。

“我南昭法纪严明,京城百年安泰,从未发生过刺杀事件。即便有人吩咐下官安排一场行刺,下官也不知从何下手,该去哪儿找那么多穷

凶极恶的刺客死士。”

说话的,仍是恭王一党。

“听闻这次的刺客装备精良,用的刀兵皆为军中兵器,箭镞也是军中的三棱箭,而非寻常的锥形箭。”

他意有所指看向林策:“林大将军入伍多年,想必对这些武器并不陌生,也知晓,能从何处调来大量军械,大批武士。”

言外之意虽未说,殿内公卿都听得明白。

能派出这么大一批刺客,并且使用官军武器的那个幕后主使,不是他,还能有谁。

“林大将军远在朔方的时候,京中从未出现过刺客。怎么大将军一回京,就生了这么大一桩灭尽天理,惨无人道的行刺?!”

“别庄一案,不能叫行刺!这是对手无寸铁之人的屠杀!”

林大将军旧伤复发,卧病在床,并未参加宴会。

旁人也不知他扮作淮王护卫,潜入山庄。

在群臣眼里,他本该与此事全然无关。

而此时恭王一党祸水东引,一句话,将群臣半信半疑的惊诧目光全部引到他身上。

林策原本抱臂看戏,倏忽一愣,忍不住有些想笑。

逐月给他出过这个主意。

他若安排一场刺杀,何须如此大张旗鼓?只需吩咐追星,带几个武艺高强的亲卫就能搞定。

而且一人都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