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在乌云中升起,又再乌云中降下。

第二日早上,林策洗漱穿戴好后出门,房门一推,霎时愣在当场。

他带回来的五百精锐,在他院中乌泱泱跪了一地。

一个院子跪不下,从院门到主道,再到中庭,一路全是跪着的亲兵。

追星和逐月排在最末,只能远远看到模糊的身影。

林策:“……”

“你们这是做什么?”

领头的中郎将道:“孟追星顶撞将军,理应军法处置,当众痛打一百军棍,罚俸三月,再派去马厩照料军马一年。”

“除此之外,将军府的打扫等一应庶务,也由他承担。”

“孟追星熟知镇北军军务,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军中。还望将军收回成命。”

兵士们跟着齐呼:“望将军收回成命。”

说来说去,还是为追星说情。

劝将军别把他驱逐出将军府。

林策没想到,追星只是他府上门客,和这些兵士不同,没有军籍。

他却得了所有人信赖,能说动大家一起来求他。

可他话已出口,岂能朝令夕改。

何况这些人全部跪在这里,大有逼迫他的意味,更是触碰他的逆鳞。

“好啊,喜欢跪着是吧?”他怒极反笑,把下裾一挽,同样跪了下来。

“既然喜欢跪,那就大家一起跪。”

“将军不可!”兵士们瞬间慌了神,匆忙起身来扶他。

他们对将军忠心不二,心甘情愿在他脚下俯首,怎能受他的跪礼。

院中瞬间乱做一团。众人的计策是行不通了。

众人不敢再跪,纷纷起身。追星依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逐月和几个兵士将他强行拉起,他才如魂魄离体的行尸走肉一般,全身有气无力被人暂时拉回房中。

到了下午,逐月见他一直魂不守舍,连饭都没吃,强拉他出府,去外面散散心。

顺道想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将军回心转意。

“你说你也是,”二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逐月生气道,“姚林郡主是前朝皇室,身份不同寻常。她嫁进来,能提高镇北军声望,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大家都兴高采烈,就你意见多。”

追星眸光黯淡,一声不吭。

“而且郡主一个柔弱少女,才多大岁数,还没嫁进来,你就咒人家死,说人家去了朔方活不过三天。”

“我说孟追星,你也不小了,怎么说话还这么不知轻重。”

追星冷冷道:“你懂什么。”

“诶你……”逐月气的瞪大了眼。

追星这狗脾气,一开口就令人火大。

“你这样,将军不生气才怪!”

追星又沉默不语。

逐月瞪了他一眼,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必须想个办法让将军消气。

无论她还是追星,都不愿就此离开,将军府是他们的家。

追星萎靡不振地拖着步子,忽然脚步一顿,双眸紧缩凌厉看向前方。

逐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滞,好奇“怎么了?”迅速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

前方街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人,正在和追星对视。

逐月倏然一惊。

因为距离的关系,那人的相貌她看不太清楚。对方穿着一身劲装武服,是极为寻常的江湖人打扮可站在人堆里,绝不普通。

他虎背熊腰,身形十分壮硕,异于常人的宽大体格使得他非常醒目,即便隔着一条长街,追星和逐月都一眼瞧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