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劝过了, 职责已尽。淮王不听劝谏, 他也没办法不是。

……

马车在诡寂的气氛中驶入皇城。

周则意刚回永泰宫,内侍来禀:有一庶民,在皇城门口求见淮王殿下。那人说他是淮王的随从,名叫鹤生。

周则意幽寒的神色微敛:“将人请进来。”

十年前,定国侯府作恶多端,动摇国本。宣武帝为了重振朝纲,只能按南昭律,诛了定国侯府满门。

侯府十二岁的小世子,从此被囚侯府,孑然一身。

侯府中最低级的下人,因是庶民,被留了一命,尽数遣散。

其中有一位年轻仆役,萌受定国侯救命之恩,为报恩义,自愿留于侯府,照顾小世子。

此人便是受定国侯赐名的鹤生。

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周小世子一辈子都会被囚禁在荒凉破旧的侯府,孤独终老,永不见天日。

鹤生抱着如此觉悟,自愿留在侯府,这份赤胆忠心着实令人佩服。

后来的这十年,二人在似如鬼宅一般的侯府中相依为命。

即便周则意失了感情失了色彩,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鹤生这份忠义,他感念在心。

二人既是主仆,也是友人。

离开囹圄之后,周则意问鹤生想要什么。

鹤生说,在侯府关了十年,唯一的想法,便是走遍南昭各处,看一看别处的不同风景。

恨不得此生走遍南昭,甚至去往北燕,踏遍八荒**。

于是周则意赏了他黄金千两,一匹绝世宝马,让他可以潇洒走遍山河,再也不用被困方寸之地。

此时已过月余,鹤生早该远离京城,为何忽然来宫中找他?

鹤生被内侍领到周则意面前,他长周则意几岁,还未到而立之年。

被囚禁侯府之时,二人眼眸都黯淡无光。如今出得囹圄,神清气爽,五官平淡的鹤生,也显出几分意气扬扬的俊朗。

“怎么突然来找我?”面对陪伴和照顾自己十年的长随,表情淡漠的周则意,嘴角也挂上三分轻松笑意。

“打算远行,来向我辞行?还是遇到什么难处?”

鹤生道:“这几十天,我去了京城附近所有城镇,游览了所有名胜古迹。再要走,就要离开京州地界。一离京州,往后想要回来,便不知需要多少时日。”

原来是远行前,来看望他的。

周则意淡淡一笑:“定知一日帆,使得千里风(*1),此去千里,一帆风顺。”

“我并非来找世子辞行。”

周则意虽已授封淮王,鹤生依旧用着以

前早已习惯的称呼。

他摇头一笑,“刚离开侯府那几日,我欢欣雀跃,日行百里,把京城周围几个城镇逛了个遍。然而逛完之后,二十天过去,我已没了最初的狂喜,心中渐渐平静。”

“这几日,我时常在想,世子你独自留在京中,过得如何。”

“京城夜间多雨,每逢雨夜,我便会担心,世子的衾被会不会太薄。别看白日天气凉爽,夜间着了凉,更容易感染风寒。”

他羞赧一笑:“世子如今已受封王爵,身边定然有许多下人伺候。但我仍不放心,这些人能不能把世子照顾好。”

毕竟是照顾了十年的人,周则意的许多习惯,只有他知晓。

“以前在侯府,世子看书习字,我在旁边研墨,也一起看书。”

“世子习武练剑,我也在一旁,跟着学个一招半式。”

“如今早晨从房里醒来,竟觉心中空荡,不知这一天该做些什么。”

“前日,我跟着一个商队,本打算离开京州。走到州界处,我……”他顿